自上次翼族那场大闹，三界便似被投下了一颗不安的石子，涟漪层层荡开。
翼君明里暗里动作不断，任谁都看得出，他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战火，已是按捺不住。
墨渊一出关，在听叠风禀报的消息时，眸色瞬间沉了下来。
翼君已暗中集结了数万兵力，尽数驻守在弱水河畔。
这哪里是驻守，分明是摆足了开战的架势。
墨渊指尖轻捻，心头掠过的第一念，便是阿九。
那丫头素来爱凑热闹，性子又烈，此刻若是知晓了战事将起，怕是按捺不住要往前冲。
他绝不能让她置于险境，昆仑墟虽非铜墙铁壁，却也是目前最稳妥的地方。
议事殿内，墨渊将利弊剖析分明，末了，目光落在阿九身上：“此次与翼族对峙，凶险难料，阿九，你便留在昆仑墟，不许踏出山门半步。”
话音刚落，殿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火跳跃的声响。
众人还未及反应，便见阿九猛地起身，面前的案几竟被她生生掀翻，竹简、玉盏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墨渊上神！”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愠怒，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守护天界，从来不止是你的责任，这其中，亦有我一份！我乃瑶光战神座下亲传弟子，如今战事将起，师傅身先士卒，我自当随侍左右，一同上阵，你管不了我！”
这是阿九第一次在墨渊面前动这么大的气，偏偏她脸上没有半分娇蛮，反倒一派凛然正经，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燃着倔强的火光。
白浅等人坐在一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得愣住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底下的众弟子更是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满是诧异。
往日里，阿九在墨渊面前虽偶有调皮，却从未如此顶撞，更别提这般锋芒毕露的模样了。
墨渊亦是一怔。
眼前的阿九，褪去了平日的娇憨，一身傲骨铮铮，那份洒脱肆意，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他心中微动，先前那点因她顶撞而起的不悦，竟悄然散去了大半。
他抬手，对一旁的叠风等人淡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叠风等人连忙应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议事殿，殿内只剩下他与阿九二人。
墨渊缓步上前，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伸出手想去拉她的手，像是往常那般安抚她。
可阿九却像是早有预料，身子微微一侧，竟径直避开了。
他也不恼，唇边反而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脚下不停，上前一步，长臂一伸，便将她稳稳地圈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还在生气？”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纵容，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阿九被他圈着，挣了挣却没挣开，索性仰头瞪了他一眼，眼底的怒气还未消去：“你说我生不生气？你看看殿外那些弟子，连司音都能跟着你一同去，凭什么我就不能去？如今我怎么说也是个正经的上仙了，又身为我师父亲传弟子，若是这等时候缩在昆仑墟里，岂不是让我师傅跟着丢脸？”
她的话里带着委屈，更多的却是不甘。
墨渊听着她带着倔强的话语，无奈地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
“你如今虽是上仙，可修行的时日尚短，根基终究未稳。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变数丛生，我怕你有个闪失。届时大战一开，千头万绪，我若分身乏术顾及不到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那份担心并非看轻，而是刻在骨子里的珍视。
这话刚落，怀中人儿便又开始挣扎，肩膀抵着他的胸膛，带着几分气鼓鼓的力道：“谁要你分心顾及了？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不行？”她的声音里满是不服输的劲儿，像是一只被惹急了的小兽。
墨渊看着怀里面闹脾气的心上人，眼底的担忧渐渐被无奈的宠溺取代。
他知道，阿九的性子向来如此，认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只能先顺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是是是，我们家阿九最厉害了，修为精进得快，我这不是担心嘛。”
见阿九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他才又道：“不过你要去也可以，只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阿九立刻停下挣扎，仰头看他，眼里带着一丝警惕，又有一丝期待：“什么条件？”
“必须不露姓名，穿上最厚实的铠甲，把自己保护得严实些。”墨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阿九想都没想便点头：“这个肯定的，上阵打仗，防护自然要做好。”
墨渊却摇了摇头，补充道：“我是说，也得戴上面罩。”
“为什么？”阿九皱起了眉，不解地看着他，“戴面罩多不方便，视物都受影响。”
墨渊没说话，只是轻轻将她转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然后伸出双手，温柔地捧着她的小脸，深邃的目光里盛满了化不开的深情，定定地望着她。
“还能为什么呀？”他的声音低沉而缱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私心，“我怕你这张脸被人看见，惊为天人，被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抢了去，那我以后……可就没媳妇了。”
“你说什么呢！”阿九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红霞，像是被晚霞吻过一般，她有些羞恼地抬手拍了一下墨渊的胳膊，语气却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娇嗔，“讨厌！”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几句拌嘴间悄然散去，空气中弥漫开一丝甜腻的味道，像是酿了许久的蜜，终于在这一刻悄悄溢出。
只是，墨渊脸上的笑意虽温柔，心里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他轻轻将阿九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心，感受着怀中人温热的呼吸和柔软的身体。
他哪里是真的怕别人把她抢走，他最怕的是折颜。
若是在战场上被他认出来阿九，以折颜的性子，定会死死的缠着阿九的。
他太怕了，怕阿九得知真相后会离开，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都毁了。
只有这样紧紧地将人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真实的存在，他才能从心底里生出一丝丝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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