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猛地转头看向折颜，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看穿。
折颜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连忙挤出一丝笑容，往前凑了半步，想再说些什么解释一番。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阿九便已收回目光，重新投向墨渊，语气中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你们一个个的，脑子都被门夹了吗？那个天君更是蠢得无可救药！这种能轻易毁灭四海八荒的神器，他竟敢送给潜在的敌人？他是出生时把脑子落在娘胎里了不成？这般蠢笨如猪的东西，也配坐在天君的位置上？真是蠢死了！”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愤怒，在这肃杀的战场上远远传开，清晰地落入了不少人的耳中。
不远处，一直负手而立、神色淡漠的东华帝君闻言，原本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他微微挑了挑眉，看向阿九的方向，眼中多了几分玩味的探究。
站在他身后的司命星君则是一脸复杂，嘴角抽了抽，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语气喃喃道：“瑶光战神的这位弟子，性子还真是……与众不同。连天君都敢这般直言痛骂，放眼四海八荒，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说罢，他还悄悄抬眼瞥了东华帝君一眼，生怕这位上古神只也觉得阿九太过放肆。
墨渊等人皆是一怔，他虽知阿九性子烈，却没料到她发起火来竟如此不管不顾，骂声又急又狠，简直是把天君的颜面踩在脚下碾。
墨渊眉头紧锁，沉声道：“阿九，慎言。他毕竟是四海八荒共尊的天君。”
“天君又如何？”阿九脖子一梗，眼中怒火更盛，“这种没脑子的糊涂蛋，凭什么坐稳那个位置？谁选他当的天君，眼光怕是比他还蠢！”
折颜在后面听得心惊胆战，却又忍不住凑过来。
“还能是谁，是东华帝君。当年他是天地共主，后来当腻了这苦差事，才挑了如今的天君上位。若是东华还在其位，断不会出这种送神器给敌人的荒唐事。”
这话偏巧被耳力极佳的阿九听了去，她猛地转过头，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狠狠剜了折颜一眼：“东华帝君是吧？”她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我看也不过是块没开窍的石头变的，选个天君都选这种货色，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没脑子！”
周遭瞬间落针可闻，连风都似停了停。
众仙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脸愕然。
这小祖宗是真不怕天打雷劈啊，骂了天君还不够，连那位素来让人不敢置喙的东华帝君都敢编排？
司命站在东华身后，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擦着，嘴里连连低声劝道：“帝君，这位小殿下许是战事急了，一时年少轻狂口无遮拦，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她一般计较……”
东华却没动怒，反而眉梢微挑，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阿九的方向，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慢悠悠吐出三个字：“有意思。”
司命：“……” 帝君的心思果然不是凡人能揣度的。
就在这时，空中的东皇钟猛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周身的黑雾愈发浓重，开始疯狂地吞噬周遭的一切。
飞溅的碎石、断裂的兵刃，甚至连散逸的灵力都被它吸了进去，钟体上的纹路亮起妖异的红光，整个天地都仿佛在它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墨渊脸色剧变，再顾不得其他，几步上前，猛地将阿九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带着熟悉的草木清香，此刻却透着一股诀别的沉重。“阿九，等我……”
他话音未落，便要转身离去。
阿九心中猛地一慌，下意识地死死拽住他的衣摆，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要干什么去？”
墨渊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素来沉稳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化不开的悲伤与不舍，像浸了水的墨石，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
“东皇钟一旦启动，非上神之魂生祭不可熄灭。”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只有我生祭此钟，才能保住这四海八荒。”
他顿了顿，抬手轻轻拂过她的鬓发，动作温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不过，相信我，我会回来的。阿九……等我。”
话音落下，他手中长剑骤然出鞘，寒光一闪，干脆利落地割断了被阿九拽住的衣袍一角。
不等她反应，墨渊已转身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吞噬一切的东皇钟飞掠而去。
“墨渊——！”
阿九撕心裂肺的呼喊划破天际，手中紧紧攥着那片带着他体温的衣袍碎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望着那道越来越近东皇钟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变故陡生！就在墨渊的身影即将触及东皇钟的刹那，阿九竟也如一道决绝的流光，猛地拔地而起，直直朝着那吞噬一切的钟体冲去！
“阿九！”折颜与白真同时惊呼出声，两人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阿九竟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几乎是凭着本能，两人也立刻提气追了上去，想要拦住她。
可就在他们飞身至半空，离那东皇钟尚有一段距离时，那钟体忽然剧烈震颤起来，紧接着，一道刺目至极的红光猛地爆发开来，如同千万道燃烧的火焰，瞬间充斥了整个天地。
那光芒太过炽烈，逼得折颜与白真下意识地闭上眼，硬生生被震得停在原地，再难上前半步。
红光如潮水般褪去，天地间恢复了短暂的寂静。
众人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只见原本那吞天灭地的东皇钟，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最后化作九尺，屹立在弱水河之上。
而墨渊的身体，正缓缓从半空飘落，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全无。
折颜与白真连忙飞身接住他，可目光在周遭急切地扫过，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漫天尘埃中，唯独不见了阿九的身影。
方才那道红光太过耀眼，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红光过后，东皇钟熄了，墨渊落了，而那个奋不顾身冲过去的阿九，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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