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通往北门箭楼的石阶狭窄而陡峭。
鲜血顺着台阶的缝隙往下流淌,混着不知名的液体,黏腻湿滑。几个受伤的城防营士兵,正被人从上面拖下来,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一个年轻的捕快,靠着墙垛,腹部插着半截断矛,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林霄逆着这股败退与绝望的人流,一步一步,向上走。
他没有佩戴任何兵器,一身青衫在火光与血色中,显得格格不入。有溃兵撞到他身上,他只是侧身让开,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的平静,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协调,以至于那些惊慌失措的士兵,在与他对视的瞬间,都会下意识地安静一瞬。
终于,他登上了箭楼的最高处。
凛冽的夜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与焦臭,扑面而来。脚下,是人间炼狱。城门缺口处,苏凝的身影如同一叶在狂涛中挣扎的扁舟,随时可能被吞没。那柄即将落下的巨斧,在火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光,像死神张开的口。
林霄的目光,越过了那柄巨斧,落在了苏凝那条被鲜血浸透的右臂上。
他的呼吸,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够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外界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象,都隔绝在外。整个喧嚣的战场,在他的感知世界里,迅速褪去了颜色,化作了一张由无数黑白线条构成的、巨大的草稿纸。
那股由二皇子赵钰催发的“篡”字邪气,不再是无形的波纹,而是一张覆盖了整个战场的、巨大的黑色蛛网。蛛网的中心,是那个骑在马上、手持玉牌的赵钰。无数根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黑线,从他手中的玉牌延伸出来,精准地刺入每一个叛军士兵的后脑。
这些黑线,正在疯狂地抽取着他们作为“人”的一切——恐惧、理智、记忆,然后注入纯粹的、扭曲的杀戮欲望。
这就是“篡”字邪术的本质。
它不是简单的加持,而是篡夺。篡夺了士兵的意志,将他们变成了只听号令的傀儡。
林霄的心神,沉入这片由邪术构成的网络之中。他顺着其中一根黑线,深入到一个普通士兵的体内。他能“看”到,这个士兵原本的气息,像一团温和的、属于自己的火焰,此刻却被那根黑线死死缠绕,火焰的光芒被压制得只剩下一丝微弱的烛光,随时都会熄灭。
林霄的意念,化作一柄无形的刻刀,开始解析这“篡”字的力量结构。
“篡”,下为“大”,上为“算”。
赵钰的邪术,将“大”扭曲成了吞噬一切的权欲,将“算”扭曲成了操控人心的阴谋。这股力量的核心,就在于“大”与“算”之间那种强行嫁接、极不稳定的连接。它看似强大,却像一座地基不稳的高楼,只要找到那个脆弱的连接点,轻轻一推,便会自行崩塌。
如何推?
强行斩断,只会让这些已经失去心智的士兵,瞬间神魂俱灭,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
林-霄的脑海中,浮现出《字经》残卷中的一页。那一页,没有讲解任何攻击性的字术,只讲了一个字——“散”。
聚则为形,散则为气。
万物皆由气聚而成,亦可散而为气,回归本源。
这“篡”字邪术,便是强行将暴戾之气“聚”于士兵体内。那么,要破此局,便不是对抗,而是“疏导”。
不是“破”,而是“散”。
林霄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平静,而是一种洞悉一切之后的冰冷与锐利。
他没有再看城下的苏凝,而是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了那个高踞于战马之上,如同魔神般的罪魁祸首——赵钰。
林霄缓缓抬起右手,不是并指如剑,也不是握笔之姿。他只是张开五指,仿佛要拥抱这片混乱的夜空。
他体内的字气,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同开闸的江河,奔涌而出。但这股力量,并未向外发散,而是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
战场上那些守城士兵心中不屈的意志,那些战死者残留的执念,甚至这座千年古都本身所蕴含的、那股厚重的、属于秩序的“正气”,都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一丝一缕地,向着箭楼之顶汇聚而来。
林霄的青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以自身为笔,以天地正气为墨,在身前的虚空中,开始书写。
他的动作,不再是之前的滞涩与吃力,而是变得挥洒自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先是上方的“痢辈浚如同两只摊开的手,在播撒着什么。
再是下方的“月”部,古朴而沉稳,代表着万物的根本。
一个巨大、无形、却蕴含着“疏解”“还源”之意的“散”字,在夜空中悄然成型。它没有光芒,没有声响,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澄澈起来。
“去。”
林霄的手掌,对着下方那片黑气最浓郁的战场,轻轻向下一按。
……
城门缺口处。
那名叛军军官脸上的狞笑,已经扩大到了极致。他手中的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眼看就要将苏凝那纤细的脖颈,一分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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