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清晨。
桃源农场别墅难得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撕得粉碎。
陈强揉着惺忪的睡眼，披上外套下楼。
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几个人，风尘仆仆，大包小包拎着年礼。
“强子！新年好！给你拜年啦！”
陈金兰嗓门洪亮，带着热切的笑容，不由分说挤进门，手里大包小包的年礼堆在玄关。
“小姑？姑父？快请进！”陈强意外，连忙让开。
客厅里，毛春香和陈茂国也闻声下楼。
寒暄还未落座，陈金兰便迫不及待地切入主题，拉着陈强的手：
“强子啊！小姑可听说了！峰峰、琴琴在你农场干，年终奖发了这个数！”
她夸张地比了个“五”的手势，“五十万！是不是？”
陈强心中了然，面上平静：“峰哥、琴琴能力强，贡献大，待遇是还不错。”
“哎呀！我就说嘛！”陈金兰一拍大腿，“强子你本事大！带着亲戚发财！”
她话锋一转，指向儿子：
“你看你表弟王前！二十二了！高中毕业！壮实！机灵！”
“在破厂子干流水线，一个月才三千来块！没前途！”
又拉过女儿：“娟子！中专会计毕业！县里小公司当出纳，工资低，社保都买不齐！”
陈金兰看着陈强，眼神热切：
“强子！你看…能不能…把你表弟表妹也安排进农场？随便干点啥都行！”
“小姑，”陈强语气带着清晰的边界感。
“农场现在确实在发展，也需要人手。不过招人这块，我们也有专门的流程。”
他指了指王前：“前前想进农场，是好事。”
“农场有种植、养殖、包装、运输、安保、基建…很多岗位。只要踏实肯干，肯学习，肯定有适合的。”
他又看向王娟：“娟子学会计的，专业对口。财务部每年也会招人。”
陈强顿了顿，看着小姑，语气诚恳：
“不过，小姑，我得跟您说清楚。农场所有岗位，都要经过统一面试。”
“不过您放心！”陈强话锋一转，给了一个台阶。
“只要前前和娟娟愿意来农场工作，随时可以去登记报名，参加统一的面试。”
陈金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陈强会这么说。
她以为凭着亲姑姑的面子，安排两个孩子进农场是十拿九稳的事。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强子…这面试…前前他…”
“妈！”旁边的王前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年轻人的倔强。
“强哥说得对！进厂子也得面试呢！我有手有脚，能干活！怕啥面试？我自己去报名！”
王娟也小声说：“妈…我也想…自己去试试…”
陈金兰看着儿女，又看看陈强平静的眼神，知道多说无益。
她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只是那笑容有点勉强：
“行！行！强子说得对！正规公司就得有规矩！前前！娟子！你们听见没？好好准备！”
“知道了，妈。”王前和王娟应道。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陈强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走过去开门。
好家伙！门口黑压压站了十几号人！男女老少都有！提着各式各样的年礼！
陈强仔细辨认了半天，才勉强认出其中一两个似乎是…爷爷那边的远房表叔？
还有几个…好像是奶奶娘家那边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剩下的…他压根不认识！
“强子！新年好啊！”
“强子！还记得我不？我是你三表舅公啊！”
“强子！这是你表侄！今年刚毕业！学计算机的！听说你农场搞得好！想来跟你干！”
“强子！这是我外甥女！在城里当过服务员！手脚麻利！你看农场食堂缺人不？”
“强子…”
七嘴八舌！人声鼎沸！
陈强只觉得头皮发麻！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勉强维持着礼貌的笑容，一边应付着这些“从天而降”的亲戚，一边艰难地往客厅里让。
客厅里，陈茂国、毛春香、陈金兰一家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招呼。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陈强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展览品！
陈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刚才对陈金兰说过的话。
他的声音温和，态度礼貌，但立场坚定，没有丝毫松口。
客厅里气氛微妙。
一些通情达理的亲戚，听了陈强的话，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表示理解，准备去试试。
但也有一些，脸上明显带着不满，觉得陈强“发达了就忘了本”、“六亲不认”、“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们或低声抱怨，或冷着脸不说话，或继续纠缠。
陈金兰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心里那点不快反而淡了。
她悄悄拉过丈夫王德福，低声说：
“你看…强子也不容易…这么多人…他要是都答应，农场还不乱了套？”
王德福憨厚地点点头：“是啊…当老板…有当老板的难处…”
好不容易熬到快中午，陈强看着丝毫没有散去意思的“亲戚”们，感觉再待下去自己就要窒息了！
他当机立断，站起身，提高声音：
“各位长辈！各位亲戚！非常感谢大家大老远来给我拜年！心意我领了！”
“不过实在抱歉！农场那边还有点急事需要处理！我得过去一趟！”
他转头对毛春香说：“妈！中午您和我爸辛苦一下！招待大家在家吃顿便饭！”
他又对陈金兰一家说：“小姑，姑父，前前，娟娟，你们也留下吃饭！”
“下午去农场找晓芸登记一下！我那边忙完就回来！”
说完，他不等众人反应，抓起外套，对三条灵犬使了个眼色：“大毛！小黄！小花！走了！”
“汪汪！”三犬立刻会意，敏捷地穿过人群，跟着陈强冲出大门！
身后，客厅里的喧闹似乎停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陈强充耳不闻，快步走向停在院外的哈弗H9，拉开车门，发动引擎！
三条灵犬麻利地跳上车后座。
车子驶出院门，将喧嚣甩在身后。
陈强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后视镜里，别墅渐远。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他摇头苦笑，一脚油门，驶离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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