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梧桐叶铺了满地，苏晚骑车穿过时发出细碎的声响。
高三（四班）教室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黑板右上角用红粉笔写着“高考217天”，班主任李老师晨读时总要敲着讲台强调：“时间不等人！”
苏晚倒很平静。前世她连考场都没进过，如今能坐在这里，已是赚了。
数学课上，她解出了一道全班仅三人做对的函数题。陈老师让她上台讲解，她在黑板上清晰地写下三种解法。
“苏晚同学缺了半年课，只用一个月就补回七成。”陈老师难得当众表扬，“她的学习笔记，大家应该借来看看。”
下课后，王小雨凑过来：“晚晚，你的笔记能借我抄吗？”
苏晚从书包里取出本子。上面用不同颜色标出知识脉络，重点、易错点、典型例题分门别类，像夜市货架般整齐。
“知识要像摆货一样分类。”她指给王小雨看，“基础公式像针线布料，得放顺手处；常考题像畅销款，要反复琢磨。”
放学铃一响，苏晚快速收拾书包。周五夜市人流比平日多三成，她得赶早。
校门口，陆衍车把上挂着布袋：“奶奶做的包子，先垫垫。”
肉包子还温着。苏晚咬了一口，白菜猪肉馅，咸淡正好。自从她边读书边摆摊，奶奶总怕她吃不好。
“新到了一批的布料，颜色鲜亮，适合做衬衫。”陆衍蹬车往夜市去，“一块二一米，比国营店便宜三毛。”
苏晚心里飞快算账：成本一块二，做成刺绣衬衫卖八块，除去辅料人工，净赚五块左右。若做三十件……
“先拿二十米试试。”
夜市刚开始热闹。苏晚的固定摊位在中间靠东，这是管理方看她生意好特意留的——每月多交五块摊位费。
旁边卖炒粉的王大姐招呼：“晚晚，今天带啥新款？”
“刺绣衬衫，生肖钥匙扣。”苏晚一边支摊一边答。
王大姐拿起件淡紫色衬衫，领口绣着精致的兰草：“这花样秀气。给我留件，闺女下个月生日。”
“好嘞，给您成本价。”
“那可不行。”王大姐爽快道，“你现在是夜市小财神，哪能让你亏。”
这话不假。苏晚摆摊三个月，已从手帕钥匙扣发展到刺绣衬衫、枕套甚至定制旗袍。价格比百货大楼低，做工却更精细，回头客越来越多。
天色暗透，夜市灯火亮成一片。
苏晚刚挂好最后一件衬衫，第一拨客人就到了——两个工厂女工模样的姑娘。
“这件多少钱？”短发姑娘指淡紫色衬衫。
“八块。您试试，旁边有镜子。”
姑娘试穿后很满意，同伴也看中了鹅黄色那件。两人爽快付钱，还预订了两条绣花手帕。
开张顺利。接着来的是对中年夫妇，给女儿买生日礼物。苏晚推荐了绣海棠花的枕套，夫妇看着精细针脚连连点头。
“这手艺比机器绣的好。”丈夫感慨。
“手绣的慢，但更耐看。”苏晚笑着解释。
晚上七点，夜市迎来高峰。苏晚摊位前围了好几人：看衣服的、等取定制货的、老顾客介绍来的新面孔。
她忙而不乱。收钱找零、介绍款式、记录要求，还抽空教了两个想学刺绣的姑娘基本针法。
陆衍在旁边照应，遇讲价的客人便拿出成本账本——上面一笔笔记着布料钱、线钱、手工费。看着工整的账目，多数客人不再还价。
九点半，人流渐稀。苏晚趁着空档清点收入。
衬衫卖出七件，枕套四对，钥匙扣十二个，手帕八条……她拨着算盘珠子一笔笔加。
“多少？”陆衍问。
苏晚抬头，眼睛在夜市灯光下亮晶晶的：“六十三块五。”
单日最高纪录。
陆衍笑了：“照这势头，月底能破千。”
其实苏晚心里有数。这个月已过二十五天，她暗里算过总收入——九百八十七块六毛。加上今晚的，早破千了。
但她没说。财不露白，奶奶从小教的。
收摊时已过十点。夜风带着寒意，苏晚裹紧围巾。陆衍把装钱的布包仔细绑在车后座，用旧衣服盖好。
“明天周六，我去邻市进布料，一起看看新款？”
苏晚想了想：“上午去，下午回来还能出半天摊。”
“那得起早。”
“没事。”
回家路上，街灯把两人影子拉长。苏晚看着陆衍宽阔的背，想起前世——她也摆过摊，卖批发来的廉价袜子，一天赚十块就高兴。没固定摊位，随时被城管赶；没回头客，每天都像重新开始。
而现在，她有固定摊位、稳定客源、正在打响的名声。
更重要的是，她有选择的权利。
到家时奶奶还没睡。堂屋亮着煤油灯，桌上摆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鸡蛋。
“快吃点，暖暖身子。”
苏晚喝了一口，甜暖从舌尖漫到胃里。她从布包掏出账本，翻到汇总页指给奶奶看：“这个月挣的。”
奶奶眯眼凑近。她不识字，但认得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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