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桂花巷还浸在薄雾里。
苏晚已经收拾好书包,站在堂屋门口最后检查一遍——数学课本、笔记本、钢笔,还有奶奶连夜给她缝的新笔袋。
奶奶将油纸包好的鸡蛋饼塞进她手里:“上课耗神,饿了垫两口。”布纹粗糙的掌心传来暖意,苏晚小心将饼收进书包侧袋。
她今天特意换了衣裳——自己改制的白衬衫,领口绣了朵淡蓝雏菊,配着洗得发软的深蓝长裙。马尾扎得利落,露出光洁的额头。既不过分出挑,也不显寒酸。
“我送你去。”陆衍推着自行车出现在院门口。他今天也换了身干净衣服,白衬衫熨得笔挺。
苏晚本想说自己能行,但看着陆衍认真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
“上车。”他简短地说。
车轮碾过青石板,晨风拂过脸颊。路过早点摊时,炸油条的香气混着豆浆的甜味飘过来。苏晚深深吸气——这是寻常的上学日,却是她两世才等回的清晨。
县一中铁门开着,穿蓝白校服的学生鱼贯而入。苏晚跳下车,整了整衣襟。
“放学我来接。”陆衍说完便调转车头,留给她一个踏实的背影。
教学楼是红砖砌的三层小楼,墙缝里钻出几丛青草。水磨石台阶被岁月磨得光滑,苏晚一步步踏上去,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高三四班在走廊尽头。早读声透过木门传出来,嗡嗡的像蜂巢。
苏晚在门口停了片刻,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班主任李老师,四十出头,戴黑框眼镜。她打量苏晚一眼,温和地点点头:“进来吧。”
教室里瞬间安静。几十双眼睛齐齐投来,好奇的、探究的、漠然的。苏晚微微挺直脊背。
“这是新同学苏晚,休学一年,今天返校。”李老师介绍得简单,“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苏晚鞠躬:“请多关照。”
她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同桌是个圆脸女生,偷偷瞟她一眼,又迅速埋首课本。
第一节是数学课。陈老师头发花白,写板书时粉笔灰簌簌落下。他在黑板上画了个圆锥,又画了个斜切的平面。
“这个截面是什么图形?”他转身问。
教室里一片寂静。这题超纲了。
苏晚盯着图形,忽然想起前世在服装厂,老师傅教她裁弧形下摆时画过的草图。她迟疑地举起手。
“苏晚同学?”陈老师有些意外。
“是椭圆。”她站起来,声音清晰,“因为平面与轴线的夹角,小于母线与轴线的夹角。”
陈老师眼睛一亮:“上来画给大家看。”
苏晚走上讲台。粉笔握在手里微凉,她在圆锥旁补上辅助线,标出角度关系。线条干净利落。
“很好!”陈老师难得露出笑容,“思路清晰。”
下课后,圆脸同桌凑过来,小声说:“你真厉害。”
“以前帮过忙,碰巧记得。”苏晚笑笑。
“我叫王小雨。”女生鼓起勇气,“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课间十分钟,苏晚去领了课本。厚厚一摞抱在怀里,油墨味扑鼻。她小心拂去封面的薄灰——这些书,前世她只读了一半。
上午的课程顺利。语文讲《滕王阁序》,她还能背出“落霞与孤鹜齐飞”;英语有些吃力,但老师发音标准,她跟着默念单词。
午休时,她留在教室啃鸡蛋饼,一边翻看新发的课本。物理公式、化学方程式、历史年表……半年没碰,许多知识已模糊。但她不急,一页页慢慢看,像在夜市清点货物般仔细。
李老师午后送来几张卷子:“上学期期末的题,你做做看,找找薄弱处。”
“谢谢老师。”
“校长特别嘱咐过,”李老师顿了顿,“你家情况特殊,学习上有困难,随时来找我。”
这话让苏晚心头一暖。
下午自习课,她从数学第一章开始补起。例题一道道演算,笔记记得密密麻麻,重点用红笔圈出,易错点用蓝笔标注。
王小雨偷看她的笔记,惊讶道:“你记得好详细。”
“摆摊时养成的习惯。”苏晚头也不抬,“账目清楚,才不容易出错。”
放学铃响时,她已梳理完数学前三章的脉络。虽然还有些细节模糊,但大框架已清晰。
夕阳斜照进教室,在课桌上投下暖黄的光斑。苏晚收拾书包,将课本整齐摞好。
校门口,陆衍果然等在老地方。见她出来,他推车迎上:“如何?”
“得慢慢补,”苏晚坐上后座,“但跟得上。”
车轮转动,街景后退。她忽然想起前世二十岁的自己——那时她已在服装厂踩了两年缝纫机,指尖磨出厚茧,眼里只剩麻木。
而今生,书包沉甸甸地压在肩上,里面装着她迟来的青春。
桂花巷炊烟袅袅。奶奶在厨房炒菜,锅里刺啦作响,葱花的香气飘满小院。
“回来啦?”奶奶探头,“洗把脸,饭就好。”
井水清凉,洗去一日疲惫。晚饭时,苏晚说起课堂种种:陈老师的夸奖,王小雨的友善,李老师的关照。奶奶听得眉开眼笑,不住往她碗里夹菜。
饭后,煤油灯点亮。苏晚在八仙桌上铺开课本,钢笔在纸面沙沙游走。
奶奶坐在一旁纳鞋底,针线穿过布层的声响细密绵长。偶尔抬头看看孙女,眼中满是欣慰。
夜深了,巷里灯火次第熄灭。
唯苏家窗内那盏煤油灯,还亮着暖黄的光,将少女伏案的剪影投在墙上,像一幅静默的剪影画。
窗外秋虫低鸣,月光如水。
这一页书,这一夜光,这一程重新开始的路——苏晚知道,她要稳稳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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