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蹲在录像厅台阶上，手里的馒头啃了一半。
三天没找到活。上次偷东西被抓，老板的话传开了：“手脚不干净，谁还敢要？”现在她连洗碗的活都找不着。
馒头噎人，她用力咽，喉咙疼。
街对面，“强盛服装批发”招牌崭新。玻璃门里挂满衣服，生意不错。
林薇薇盯了很久，站起身，过马路，推门进去。
店里几个顾客在挑衣服，老板娘柜台后算账。林薇薇没看她，直往里走。最里小办公室，门虚掩。
她敲门。
“进。”男人声。
林薇薇推门进。办公室不大，堆满布料和衣服。桌后坐个四十来岁男人，圆脸，穿时髦衬衫，拿账本。
周强抬头：“有事？”
“找活干。”林薇薇站，手指绞一起。
“会啥？”
“裁缝，绣花。”林薇薇声抖，“在苏晚厂里待过。”
周强放账本，眼神变了：“苏晚？柳树湾那个？”
“嗯。”林薇薇点头，“她布料、针法、客户我都知道。”
周强笑，往后靠椅：“坐。”
林薇薇小心坐。
“你说知道她客户？”周强问。
“外贸公司陈经理。”林薇薇说，“苏晚第一批订单他的，童装，绣小鸭。”
“多少？”
“一百五十件。”林薇薇记清，“月底交。”
周强手指敲桌。办公室只挂钟滴答声。林薇薇手心冒汗，只押对了——周强在打听苏晚。
“你能做啥？”周强开口。
“我能进厂，拿最新设计。”林薇薇声压低，“她做新款，我见过图。”
“进厂？”周强挑眉，“她不是赶你了？”
“有办法。”林薇薇咬唇，“周老板，您用我，我保证拿东西。我要不多，够吃饭。”
周强看她，眼像量货。半晌，他抽屉拿二十块，扔桌。
“定金。东西拿来，再给五十。”
林薇薇盯二十块，眼亮。她伸手拿，周强按钱。
“有条件。”他说，“你要被抓，别供出我。不然……”他笑笑，没说完。
林薇薇打寒颤：“懂。”
“三天。”周强松手，“三天后，我要见东西。”
林薇薇揣钱出门。先小摊买两肉包，狼吞虎咽吃，又买袋洗衣粉。身上衣服该洗。
她住城南出租屋，不到十平，月租十五。屋只一床、一旧衣柜，窗玻璃裂，用报纸糊。
林薇薇坐床，数剩钱。十八块五。得省着花。
天黑透，她出门。没坐车，走到柳树湾，近一小时。村口路灯坏，她摸黑走，小心避狗叫。
苏晚厂在村小学，她熟。以前假装应聘来，记教室窗有扇坏，没修。
今晚月光淡，云厚。林薇薇绕学校后，有棵老槐树，枝伸墙边。她小时爬过树，手脚还利索。
树下有碎砖，她搬几块垫脚，抓树枝，往上爬。枝晃厉害，她咬紧牙，够到围墙。
翻进院时，她手心划破，疼。
车间窗有光。林薇薇趴墙角阴影，等。快九点，灯灭，女工们说笑离。她听三婶声：“明天早点，剩三十件。”
“知道啦。”
脚步声远，院子静。
林薇薇又等半小时，确没人，溜车间窗下。那扇坏窗还是老样，插销松，她轻推就开。
屋里黑，有布料机油味。她摸裁床边，桌堆图纸碎布。她掏手电筒——花三块买的二手，光弱，但够。
图纸有几张。最新一张画小兔，旁注：双线绣，浅粉线，眼用黑珠。另张裁剪图，标尺寸布量。
林薇薇心跳鼓，忙卷图纸，塞怀。她又翻，找本笔记本，翻看，订单记录：客户、数、交期、电话……
她全拿。
正要走，手电光扫墙角缝纫机。那台她认得，苏晚常用，比别人的新。鬼使神差，她走，拉抽屉。
里有个铁盒。开，是叠钱和几张存折。林薇薇呼吸滞，数数，三百多块。
她盯钱，脑闪念头。最后，她拿二百，剩的放回。不能全拿，全拿易发现。
揣好东西，她从窗爬出，原路返。翻墙时急，摔跤，膝磕破。她顾不上疼，爬起来跑。
一路跑回县城，到出租屋楼下，天边泛白。
她锁门，东西摊床。图纸、笔记本、二百块。她拿钱，张张抚平。有这些钱，她能活好一阵。
可心里那点兴奋很快凉。她看图上的小兔，针法标得清楚。苏晚定了很久。
林薇薇咬咬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苏晚过那么好，分她点怎么了？
她把图纸笔记本包好，藏衣柜底层。明天就找周强。
同时间，柳树湾工厂。
苏晚天没亮就到车间。她昨晚睡不安，总觉得有事。
查布料时，她发现裁桌图纸少。她明明记昨晚收好。开抽屉，铁盒在，但钱少二百。
她心一沉。
“三婶，”她叫刚来的三婶，“昨晚谁最后走？”
“我啊，”三婶说，“我锁的门。咋了？”
“东西丢。”苏晚说，“图纸，还有钱。”
三婶脸变：“不会是进贼了？”
苏晚走到那扇坏窗前，插销松。窗台有半个模糊脚印，不大，像女人脚。
“不是贼。”她轻声。
“那是谁？”
苏晚没答。她走到裁床边，手指划桌面。能摸到这，知图纸在哪，知钱在抽屉——这人熟车间。
她想起林薇薇那双眼，走前满怨恨。
“今天起，”苏晚转身，“晚上留人守夜。窗全修好，门锁换新。”
“晚晚，你是不是知谁干的？”
“猜得到。”苏晚说，“但没证据。”
她看窗外，天亮。晨光照进车间，缝纫机安静排。昨天还觉一切顺，今天就提醒，暗处有眼盯。
也好。早知，早防。
她走到电话旁，拨号。
“李律师？我苏晚。想问个事——如果有人偷厂里设计图纸，咋处理？”
电话那头说啥。
苏晚点头：“好，我明白。证据我会收集。”
挂完电话，她看墙上日历。离交货还有十天。
时间够。
够她把贼揪出，也够她把货做完。
车间里女工们陆续来，缝纫机声又响。哒哒哒哒，像战鼓。
苏晚拿起画粉，在布上画第一道线。
笔直，坚定。
这一仗，她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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