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兰抱着摔坏的相机跑回旅馆。周强正靠着窗抽烟，见她这副模样，不慌不忙转过身。
“东西呢？”
“砸……砸坏了。”张翠兰把相机放桌上，“那边晚上有人看着……”
周强拿起相机看了看，反而笑了：“挺好。这下她知道被人盯上了。”
“蛇藏在草里不好找，得弄出动静让它自己跳出来。”他走到窗边，“苏晚现在精得很。你越偷偷摸摸，她防得越紧。不如让她知道——我就在这儿。让她天天猜我想干什么。”
他从抽屉抽出一张纸，上面是几家布料厂的联系方式。
“真正的刀子，得往她看不见的地方捅。”
数学课上，苏晚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自从抓了张翠兰，厂里太平得让人心慌。
手机震了一下。她悄悄摸出来，是陆衍的短信：“急事，回。”
下课铃一响，她第一个冲出教室。
陆衍的摩托车停在树下。她刚上车，车就冲了出去。
“布料出问题了。”风声里传来他的声音，“荣发布料厂说没收到货款。”
“咱们不是结清了吗？”
“结清了。但四家供货商都说咱们拖欠。”
车子在工厂门口急刹。还没下车，就听见三婶着急的声音：“我们真给了！”
车间里，三婶握着电话，脸急得通红：“晚晚！永兴布料也说咱们欠钱！”
“咱们欠了？”
“当然没欠！”三婶翻开账本，“每笔都记着呢！”
苏晚看着账本上清楚的记录：“把回单找出来。”
三婶找出五张蓝色回单。苏晚拿起荣发那张，纸有点皱，但字迹清楚。
“给赵老板打电话。”她对陆衍说。
电话接通，赵老板声音很急：“苏厂长，两千多块拖这么久，我们周转不开！”
“赵老板，这笔钱我们早汇了。回单编号002347，两千一百块。您没收到？”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没收到。我查了好几遍账。”
“那我让陆衍把回单送过去。要是真没收到，咱们一起去银行查。”
“……行吧。”
挂了电话，苏晚看向陆衍：“五家回单都带上。先听他们怎么说，问问有没有陌生人来打听。”
陆衍看她一眼：“周强？”
“不是怀疑，是确定。”
陆衍回来时，天快黑了。
车间里的人都围过来。
“五家供货商，三家说没收到钱，两家说只收到一半。”陆衍喝了口水，“赵老板说，十天前有个戴眼镜的男人找他，自称是咱们厂的采购，要了账号信息。”
苏晚闭上眼睛。果然。
“那人长什么样？”
“中等个子，瘦，戴黑框眼镜。对咱们厂的订货情况特别清楚。”
“其他几家呢？”
“永兴布料的刘老板说，那人走的时候交代，咱们厂资金有点紧，付款可能会慢几天。”
“打预防针。”苏晚冷笑，“等真的‘拖欠’了，他们也不觉得奇怪。”
三婶声音发颤：“晚晚，现在怎么办？赵老板说了，明天说不清楚，斜纹棉就不给了。深圳那批订单全要用这料子……”
“我知道。”苏晚转身，“陆衍，明天一早去银行打流水，要盖章。三婶，把所有往来单据整理出来。”
“然后呢？”
“一家一家上门。”苏晚说，“问问那个冒充采购的人，有没有提过周强。”
周六早上，银行刚开门。
柜台里的工作人员翻了翻记录：“这几笔钱确实从你们账户汇出去了。至于对方为什么没收到……”
她推了推眼镜：“可能是信息被人改了。”
“改了？”
“有人拿到你们填的汇款单，把收款账号改成自己的。”工作人员递出流水单，“钱就转到别人账上了。”
从银行出来，苏晚看着盖红章的纸，忽然想起前世——也是秋天，她被坑了一笔货款，怎么都说不清。
那时她不明白，为什么汇了钱对方却说没收到。
现在她明白了。
“先去荣发布料厂。”
赵老板站在办公室门口，脸色不好看：“苏厂长，你还真来了。”
“赵老板，进去说？”
苏晚把材料摊在桌上：“银行流水，盖了章的。这笔两千块的汇款，确实从我们账户出去了。”
赵老板凑过来看，眉头紧皱：“这……这确实是从你们账上出去的。可我的账上真的没有。”
“所以问题出在中间。”苏晚拿出订货记录，“咱们合作这么久，我们厂从来没拖欠过货款。这次突然说没收到，您不觉得奇怪？”
赵老板翻着单据，不说话。
苏晚接着说：“那个自称我们采购的人，有没有提过一个叫周强的？说能介绍大订单？”
赵老板的手停住了。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
苏晚拿出照片——上次偷拍的周强侧影。
“是他吗？”
赵老板盯着照片看了会儿：“像。他确实提过一个姓周的老板，说能介绍大生意。”
“周强的厂跟我们对头。”苏晚收回照片，“他冒充我们采购，套取您的账号信息，然后截走汇款——或者伪造汇款单，让我们以为钱汇出去了，其实根本没到您账上。”
陆衍补充：“银行说了，如果收款账号被改，钱就会转到别人那里。”
赵老板脸色从困惑变成愤怒，猛地拍桌：“混蛋！我说呢！”
他看向苏晚，满脸歉意：“苏厂长，对不住……”
“不怪您。”苏晚摇头，“现在弄清楚了，咱们的合作……”
“继续！当然继续！”赵老板连忙说，“斜纹棉下午就送过去！我这就安排！”
从布料厂出来，已是中午。
苏晚站在门口舒了口气。
“还有四家。”陆衍说。
“一家一家来。”苏晚把材料装进包，“今天全部解决。”
她抬头看天，天空很蓝。
周强以为断了她的布料，就能把她逼到绝路。
却不知道，这一世的苏晚，早就在每条路上都点了灯。
你想让我看不见？
我就把灯点得更亮。
亮到所有黑暗，都无处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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