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乱坟岗的残躯
林晚最后有意识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拧绞,撕裂般的剧痛从胸腔炸开,窜向四肢百骸。
十三岁的她刚做完一套卷子,正趴在洒满夕阳余温的书桌上小憩。厨房传来妈妈切菜的清脆声响,番茄炒蛋的香气丝丝缕缕飘进鼻腔——那是人间最寻常的温暖。然而下一秒,那只无形的手猛然收紧,呼吸被硬生生掐断,视野里的光迅速坍缩成一个小点,随即被铺天盖地的黑暗吞噬。
没有过渡,没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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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瞬间,世界是沉甸甸的黑,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寒冷率先苏醒——不是深秋的凉,而是渗入骨髓的阴冷,顺着脊梁骨一寸寸爬上来,缠绕住每一条战栗的神经。身下不是柔软的床垫,而是坚硬、潮湿、凹凸不平的泥土,混杂着腐烂草木的腥气和另一种更刺鼻的味道:那是血肉腐朽后甜腻与恶臭交织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黏在舌尖上。
林晚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想蜷缩身体,左腿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那不是皮肉伤,而是从骨头深处迸发的痛楚,仿佛有无数根冰锥在骨髓里搅动、穿刺。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嘶哑的抽气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滑过冰冷的脸颊。
她试图移动,四肢却沉重如灌铅,唯有右手还能勉强抬起。指尖在黑暗中摸索,触到的是粗糙硌手的土粒、干枯易碎的落叶,还有……一块冰凉、坚硬、形状诡谲的东西。指腹滑过它凹凸的表面,触到几个圆润的孔洞——林晚的心脏骤然停跳一拍。
是骨头。人的颅骨。
“有……有人吗?”她挤出声音,喉咙干涸得像龟裂的土地,吐出的字句破碎嘶哑,立刻被浓重的黑暗吸收。
回应她的,只有风。
风穿过层层叠叠的坟冢,发出呜咽般的低鸣,时而像是遥远地方的哭泣,时而又贴近耳畔,化作阴冷的叹息。那声音盘旋不去,钻进耳朵,缠绕着脆弱的理智。
不能慌。
林晚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前世爷爷的话在脑海中回响:“越是绝境,越要睁大眼睛。”她强迫自己缓慢地、一寸寸转动脖颈,如同生锈的机械。
天边,有一线极微弱的光。
不是月光,也非星光,更像是黎明前最混沌的那抹青灰。借着这吝啬的天光,视野逐渐清晰——
密密麻麻的坟冢,高低起伏,如同大地上溃烂的疮疤。许多土包已然塌陷,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洞口,碎裂的棺木木板支棱出来,像是野兽参差的獠牙。一些惨白的骸骨半掩在泥土中,空洞的眼眶默然望向苍穹。枯草萋萋,在风中瑟瑟发抖,地面堆积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会发出细碎、粘腻的“沙沙”声,仿佛大地在咀嚼着什么。
这里……是乱坟岗。
一个认知如冰水浇头,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她艰难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是一件粗粝的麻布衣服,破烂不堪,沾满泥污和已经发黑、疑似血渍的污迹。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阵阵刺痛。而她的左腿——她闭了闭眼,又睁开——以一种绝不可能属于健康人的角度扭曲着,膝盖以下的部分软塌塌地歪向一边,比右腿明显短了一截。仅仅是试图感知它的存在,那钻心的疼痛便再次叫嚣起来。
这不是她的身体。不是那个在明亮教室里刷题、会因为妈妈一碗番茄蛋面而欢喜的十三岁少女的身体。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
重生?
这个词裹挟着荒谬与寒意,砸进她的意识。原主死了,死在这个冰冷、肮脏、充满死亡气息的角落。而她,一缕来自异世的孤魂,竟在这具残疾的、濒死的躯壳里苏醒。
为什么?她是谁?这里是什么朝代?原主遭遇了什么?
无数疑问翻涌,但此刻,它们毫无意义。
寒风卷过,带走她身上仅存的一点温度,远处适时传来几声悠长、凄厉的狼嚎,划破死寂,提醒着她此地不仅是亡者的安息之所,更是生者的绝命之地。或许还有比野兽更可怕的东西,在黑暗中窥伺。
必须离开。
立刻,马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与茫然。林晚用右肘撑地,每一次发力都牵动左腿的伤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破烂的衣衫。她咬紧牙关,嘴唇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却也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不能喊疼,不能示弱。爷爷说过,在荒野,疼痛和呻吟是献给掠食者的邀请函。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靠着一次猛烈的挣扎,将自己拖到了一座半塌的坟包旁。粗糙的土石抵着后背,给予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支撑。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微弱的气团。
不能停。
她开始用手在身边摸索。指尖划过冰冷的泥土、碎石、枯枝,以及更多她不愿去细想的、柔软或坚硬的障碍物。荆棘刺入皮肉,碎石划开伤口,她浑然不觉,只是固执地搜寻。
终于,右手握住了一根东西——手腕粗细,长度约莫齐肩,质地还算坚硬。是一根树枝,表面布满粗糙的树皮和尖刺。她双手握住,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从紧实的泥土中拔出。
接着,她摸到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片。
她将树枝横在身前,开始用石片粗糙的边缘,一下,又一下,刮削树枝较细的一端。石片磨过木质,发出单调而刺耳的“沙沙”声,在这片被死亡统治的领地里,显得格外突兀,又格外渺小。
手心很快被磨破,鲜血渗出,染红了树枝和石片,黏腻的触感传来。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眼神死死盯住正在成型的尖端。疼痛、寒冷、恐惧……所有感知都似乎离她远去,只剩下手中重复的动作,和脑海里熊熊燃烧的念头:
活下去。
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夜色如厚重的裹尸布,覆盖着千疮百孔的大地。渺小的身影蜷缩在坟冢之间,手中简陋的工具与木头摩擦,发出持续不断的细微声响。那声音微弱,却顽固地穿透死寂,如同黑暗中挣扎搏动的一颗心脏,敲响了一曲属于生存的、不屈的序章。
风依旧在呜咽,但无法湮灭那“沙沙”的轻响。
天边,那一线青灰色的光,似乎微微亮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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