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日头毒烈,晨雾被灼得散了形,山林间草木蔫垂,叶片卷缩着敛去生机,唯有风穿林隙时,才卷来一缕掺着腥气的微寒。林越贴在山林边缘缓行,足尖精准落在腐叶厚积的软处,落地无声,周身气息被敛息蛊与本命影丝蛊配合催动,前者压敛自身气血与真元波动,后者后者借沿途阴影遮掩身形,与周遭腐殖土的腥、草木的涩融成一团,纵使有一转蛊师近在咫尺,也难辨出分毫异样。
他的意志如细网铺开,笼罩周身五丈范围,草木的颤动、虫豸的爬行皆清晰入感,既防着山林里潜藏的闲散蛊师窥伺——这南疆外围虽无高阶存在,却多有投机之辈觊觎他人猎物,稍不留意便会被坐收渔利,也在暗中筛选设伏之地。目光扫过前方,赤石涧的轮廓已隐约可见,一道狭长水痕嵌在黛绿山林间,水汽蒸腾而上,混着蛊兽特有的腥膻气飘来,正是赤纹獠活动的地界,距离此处不过三里之遥。
行至一道山道前,林越脚步倏停,眼底闪过一丝精芒。这山道窄仅容一人通行,两侧灌木丛生,枝叶交缠如帘,形成天然遮蔽,中段凸起数块巨石,既可藏身又能借力,更关键的是,山道一端连通赤石涧下游浅滩,另一端正对着赤纹獠巢穴方向,恰是拦截归巢蛊兽的绝佳死路。
他隐在一棵老榕树根后,意志再度延伸,一寸寸扫过山道及周遭丈许区域,确认没有残留的真元波动,也无其他蛊师留下的陷阱痕迹——南疆山林本就是弱肉强食之地,蛊师争猎、蛊兽夺食,稍有疏漏便会沦为他人垫脚石,半点马虎也容不得。确认安全后,他才从树后转出,身形轻捷如狸,踏入山道之中。
先是在山道两侧草丛里勘选地势,寻得四处低洼处,指尖抠进湿润泥土,混着腐叶的腥气扑面而来,他动作利落,不多时便挖好四个半尺深的土坑,坑位错落排布,恰好覆盖山道全程,即便赤纹獠左右闪避,也难避过半数。
随即从袖中取出削尖的老树枝木签,这些木签质地坚硬,尖端磨得锋利如刃,又俯身从腰间毒囊里蘸了青鳞蛇毒——此毒对二转赤纹獠难造致命伤,却能麻痹其皮肉、滞缓其速度,猎杀之道,分毫优势便可能定生死,纵是聊胜于无的准备,也需做到极致。
将淬毒木签密密麻麻插在坑底,尖端朝上,再覆上一层薄土,铺好干枯枝叶与腐叶,手法老练,铺完后与周遭地面别无二致,唯有刻意以意志细查,才能察觉土层下的异样。
陷坑布置妥当,林越又寻来山间最坚韧的黑筋藤,选了山道中段两棵相距丈许的古树,将藤蔓牢牢系在树干上,拉至膝盖高度,又在藤蔓上缠了些尖锐碎石,藏在两侧灌木枝叶间,做成一道隐蔽绊索。赤纹獠速度极快,惯于奔袭,猝不及防撞上绊索,纵使不被绊倒,也会被碎石划伤皮肉,届时气息紊乱,便是他出手的良机。
陷阱框架已成,林越绕着山道走了两圈,以旁观者视角审视每一处细节,将西侧陷坑微调半尺,又把绊索收紧少许,确保没有任何破绽。二转蛊兽灵智不低,护崽之心极重,却也带着野兽的本能警惕,稍有疏漏便会打草惊蛇,此前数次猎杀,他便是凭着这般步步谨慎,才屡屡险中得手。
事不宜迟,林越转身朝着赤纹獠巢穴方向潜去。陷阱再好,若无诱饵,也难引赤纹獠入瓮,而这诱饵,便是巢穴中的幼崽——蛊兽护崽,向来不惜性命相搏,唯有幼崽的动静,能让赤纹獠失了理智,一头撞进陷阱之中。
顺着此前打探到的踪迹,他绕着赤石涧西侧前行,周身气息压至最低,意志高度集中,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石缝里的虫鸣、草丛中的兽影,皆在感知之内,生怕惊动巢穴中的赤纹獠。
行至崖壁下方,果然望见一道狭窄石缝,石缝周围草木稀疏,地面布满杂乱爪痕,浓郁的腥气从石缝中溢出,正是赤纹獠巢穴无疑。
他伏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凝神静听,石缝内隐约传来细微呜咽声,断断续续,正是幼崽的动静。心中笃定,这巢穴中果然有幼崽,而此刻赤纹獠不在巢中,正是擒获诱饵的最佳时机——若是等其归巢,以他一转巅峰的修为,正面抗衡二转蛊兽,胜算不足三成,贸然出手不过是自寻死路。
深吸一口气,林越调整气息,空窍内青铜真元缓缓流转,本命影丝蛊悄然苏醒,淡灰色蛊丝顺着真元游走,贴在体表隐去身形轮廓,如与阴影相融。
他压低身形,四肢着地,如蓄势猎手般缓缓靠近石缝,每一步都极尽轻缓,不触动半点草木,生怕引来周遭小兽骚动,暴露自身踪迹。
石缝入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内里漆黑一片,唯有幼崽的呜咽声愈发清晰。林越放慢呼吸,小心翼翼探身入缝,指尖触到冰凉潮湿的岩石,周身警惕性拉满,影丝蛊随时待命,若有突发状况,便能第一时间隐匿身形避险。
深入数步,光线愈发昏暗,隐约可见石缝深处蜷缩着两只巴掌大小的幼崽,浑身覆着稀疏赤色短毛,闭着眼睛呜咽,虽显稚嫩,爪尖却已带着些许锋利,初具赤纹獠的凶戾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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