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碧游宫外,万丈霞光铺就的道场上,已是人头攒动。祥云缭绕,瑞气千条,来自金鳌岛各处的截教弟子,从气息磅礴的内门精英到初入门庭的外门、记名弟子,皆按序盘坐,鸦雀无声,目光崇敬地望向高处那座紫气氤氲的云台。
青玄持石矶所赐玉牌,在道场边缘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他收敛气息,目光扫过前方,只见不少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人物皆已到场。有仙气凛然的金灵圣母,有身旁跟着可爱兔子的菡芝仙,更远处似乎还有赵公明、三霄娘娘等人的身影,个个气息如渊似海,令人心折。这便是万仙来朝的截教气象!
辰时正刻,云台之上清光一闪,多宝道人的身影已无声无息端坐其上。他依旧身着朴素道袍,面容平和,不见丝毫法力波动,却自然成为天地的中心。
没有寒暄,没有开场,多宝道人径直开口,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位弟子耳中,直抵心神:
“今日不讲元神大道,只论炼器之杂,阵法之妙,万物运用之理。道在器中,法在阵内,一沙一世界,一叶一乾坤,万物皆可为凭……”
他没有阐述高深晦涩的至理,而是从最基础的材质辨识、火力掌控讲起,延伸到符文勾勒与天地灵气的共鸣,再谈到阵法布置如何借势、如何省力、如何与自身功法相合。他言语朴实,却往往一语中的,将许多困扰低阶弟子许久的难题点破。
“……炼器非徒耗材料,乃是以自身心神,沟通天地法则,赋予死物以灵性。阵法则反之,乃是以外物为基,引动天地之力,化为己用。二者看似殊途,实则同归,皆在一个‘借’字,借天地之力,演自身之道。”
多宝道人随手一点,空中灵气自然汇聚,化作一柄虚幻小剑,又随手布下一个小巧的聚灵阵,演示如何以最微小的力量,引动最大范围的效果。“力有不及,则以巧补之。阵之道,在于明理,而非蛮力。如御水,顺其性则事半功倍,逆其性则徒劳无功……”
青玄如痴如醉地听着。多宝道人所讲,许多地方与他在《阵道初解》中所学以及自身实践中的困惑相互印证,更有许多他从未想过的精妙见解。尤其是关于阵法“借势”与“省力”的论述,让他豁然开朗,以往许多需要耗费大量心神才能布置的阵法,似乎找到了更简洁有效的途径。
他下意识地回忆起自己结合御风术布置迷雾阵、引地脉之气触发龙鳞感应的经历,原本模糊的感觉在多宝道人的点拨下变得清晰起来。他甚至开始在心中推演,如何将今日所闻融入自身修炼,改进洞府的复合阵法。
讲道过程中,青玄偶尔能感觉到几道强大的神念扫过全场,似乎在观察弟子们的领悟情况。其中一道神念在他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正是来自云台之上的多宝道人。青玄心中一动,连忙收敛心神,更加专注。
“……器物有灵,阵法有性。与器沟通,如交挚友;与阵相合,如臂使指。尔等日后修行,无论炼器、布阵,亦或与人争斗,皆需明此理,方能发挥十成威力……”
时间在玄妙的道音中悄然流逝。当日影西斜,讲道声戛然而止。
多宝道人目光扫过下方若有所悟的众弟子,微微颔首,身形便渐渐淡化,消失于云台之上。
道场中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阵阵议论与赞叹之声。众弟子纷纷起身,面带喜色,相互交流着听道心得,陆续离去。
青玄仍坐在原地,闭目回味,只觉得收获巨大,不仅阵道、炼器方面的知识大增,连带着对《上清仙法》的运转都有了新的理解,炼神返虚后期的瓶颈竟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他睁开眼,正准备离开,一名仙童却来到他面前,稽首道:“可是青玄师弟?大师兄有请,随我来。”
青玄心中一震,多宝大师兄单独召见?他不敢怠慢,压下心中疑惑与一丝紧张,恭敬道:“有劳师兄引路。”
跟着仙童,穿过几重禁制,来到碧游宫一侧的一间静室。室内陈设简单,唯有蒲团数只,香气袅袅。多宝道人正坐于主位,面色平和地看着他。
“弟子青玄,拜见大师兄。”青玄大礼参拜。
“不必多礼。”多宝道人声音温和,“你入门时日虽短,于阵道一途却颇有灵性。方才听道,见你似有所悟,可是对‘借势’二字有所得?”
青玄心中佩服,不敢隐瞒,将自己尝试将阵法与法术、环境结合的一些粗浅想法和盘托出,包括之前应对碧波府弟子时的运用。
多宝道人静静听着,偶尔点头,末了方道:“你能不拘泥于典籍,自行摸索,虽是野路子,却难得一份巧思。阵道浩瀚,根基须正,但思路却不可僵化。你既有此心,日后可多来传法阁高阶区域阅览阵法典籍,夯实基础,方能走得更远。”
说着,他屈指一弹,一道灵光没入青玄眉心:“此乃我对于基础阵法‘聚力’与‘导流’的一些心得,与你所悟或有互补,可作参考。望你好生修行,莫负了这份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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