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阴恻恻道:“主公,徐康推行所谓‘新政’,清丈田亩,释私兵,废奴籍,这是要掘天下世家的根!今日颍川,明日便是许都,便是天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战!”
“对!拼死一战!”几名武将激昂附和。
曹操闭目不语。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众人:“拼死一战?如何战?城外十五万大军,皆是百战精锐。我军刚从官渡血战归来,士卒疲惫,粮草不济。出城决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夏侯惇独眼圆睁:“主公!末将愿为先锋,率虎豹骑冲阵!即便战死,也好过这般窝囊!”
“元让!”曹操厉声喝止,“你要让许都五万儿郎,陪你送死么?”
堂中一片死寂。
曹操撑起身子,走到窗前,望着城外连绵的营火,喃喃道:“徐承业……好手段。他不强攻,是要逼我自己走。他知道,许都围得越久,城内人心越乱;他知道,那些世家血仇,会逼我出战;他知道,我曹操……拖不起。”
荀彧眼中闪过痛色:“主公,为今之计,唯有……”
“议和。”曹操替他说出那两个字,声音苦涩如黄连。
围城第十日,周瑜大帐。
“公瑾妙计!”陈武拍案笑道,“咱们每日只派小队挑战,曹军出城便退,不出城便骂。这几日,曹仁那脸怕是要气绿了!”
周瑜含笑摇扇:“这还只是开胃小菜。子烈,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陈武从怀中取出一叠帛书:“按公瑾吩咐,已让军中文吏抄写三百份。都是颍川新政的告示——‘清丈田亩,还田于民’、‘十五税一,永不加赋’、‘释私兵者赏,藏匿者罪’……”
“好。”周瑜眼中精光一闪,“今夜,用火箭射入城中。记住,重点射向东市、西市百姓聚居区,还有……那些世家大族的宅院。”
文聘皱眉:“公瑾,这是否会激起城内死战之心?”
周瑜轻笑:“文将军有所不知。颍川之事已传遍天下,许都世家谁不惶恐?这些告示入城,百姓看了会心生期盼,世家看了会恐惧猜疑——他们会想,曹操若守不住许都,徐公入城后会如何对待他们?而曹操若看了……他会明白,这许都的人心,已经开始散了。”
赵云沉吟道:“还需配合其他手段。黄老将军在北门佯造攻城器械,声势要大,让曹军以为我军即将总攻。我部在东门则放松警戒,故意留出破绽。”
“子龙欲诱敌出城?”黄忠问。
“非也。”赵云微笑,“是给曹操一条‘生路’的暗示。他若聪明,当明白我军围三阙一之意。”
四人相视而笑。这一场围城之战,刀光剑影只在其次,真正的厮杀在人心、在谋略、在那无声的博弈之间。
当夜,许都城头。
曹仁亲自巡夜,忽见城外夜空升起数百点火光,如流星般向城中坠落。
“敌袭!举盾!”曹仁大喝。
然而那些“火箭”并无杀伤力,箭杆上绑着帛书,落地后仍在燃烧。有士卒捡起未燃尽的残片,借着火光看去,顿时愣住。
“将军……这……”
曹仁接过一看,面色骤变。那是徐康新政的告示,言辞恳切,条条句句直指民心。
“快!收缴所有帛书!私藏者斩!”曹仁急令。
但已经晚了。许多帛书已落入民宅,更有一份不偏不倚,射中了司空府门前的旗杆。
翌日清晨,许都街头巷尾暗流涌动。
“听说了吗?徐公在颍川,把世家霸占的田地都分给百姓了!”
“何止!十五税一啊!如今咱们纳的赋税,三成都不止!”
“嘘……小声点,莫让巡街的听见。”
茶楼里,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低声议论。
“王兄,你王家在颍川也有田产吧?”
被问者苦笑:“昨日家父收到颍川来信,家中八千亩良田……尽数被清丈分配。好在人逃出来了,不然……”
另一人压低声音:“我听说,宫中昨日有动静。陛下召见了伏国丈、董车骑……”
众人对视,眼中皆有深意。天子刘协,这位一直被曹操“挟”着的汉室皇帝,在这种时候召见外戚老臣,其意不言自明。
司空府内,曹操看着案上堆叠的帛书残片,面沉如水。
程昱阴声道:“主公,这是周瑜的攻心之计!当立即全城戒严,搜捕散播谣言者!”
荀彧却摇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今之势,越是压制,流言传得越快。”
“那文若之意是?”
荀彧看向曹操,缓缓道:“主公,该做决断了。是战,是和,还是……走。”
曹操手指轻叩案几,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许久,他问:“子和(曹纯)的虎豹骑,还剩多少?”
曹仁答道:“官渡之战折损三成,现存两千三百骑,皆可死战。”
“两千三百……”曹操喃喃,“冲不出十五万大军的重围。”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舆图前,手指划过许都、兖州、河北:“若弃许都,退往何处?”
荀彧眼睛一亮:“主公欲走?”
“不是走,是战略转进。”曹操眼中重现枭雄锋芒,“许都虽好,然四面受敌。兖州乃我起家之地,民心归附,城防坚固。退守兖州,北连河北袁绍,西结关中诸将,南可制刘备,待休养生息后,再图天下。”
程昱急道:“那天子怎么办?百官怎么办?”
曹操转身,目光锐利如刀:“天子自然随行。百官……愿随者随,不愿者,留。”
这话说得平淡,却让堂中众人心头一凛。留下的人,面对入城的徐康大军,会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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