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打在车把上,反射出一道光斑,晃了一下刘弱弱的眼睛。他抬手挡了挡,顺势摘下头盔夹在胳膊底下。右臂袖口滑落一截,皮肤底下那道暗线还在,不急不缓地往肩膀爬。他没去碰,只是握了握拳,指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单车往前骑了不到五十米,一辆黑色轿车从侧路冲出来,横在路中间。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引得旁边几个路人扭头看。车门打开,一双红色高跟鞋踩在地上,紧接着是笔直的长腿,一身剪裁利落的套装,林千雪走了下来。
她手里捏着一只丝绒盒子,步子不紧不慢地朝刘弱弱走来。周围人渐渐停下脚步,有人认出了她,低声说:“这不是林家的大小姐吗?”
刘弱弱停下车,单脚撑地。风吹过他的后颈,带来一丝凉意。他看着林千雪走近,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千雪站定,距离他两步远。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银灰色的表,表盘上刻着细密的花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百达翡丽。”她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人都听见,“限量款,市价一百八十万。”
她把盒子往前递了递,“送你了。够你送十年外卖。”
周围有人倒吸一口气。有人小声说:“这人疯了吧?拿这么贵的东西当礼物?”
刘弱弱没接盒子。他低头看了眼表,又抬头看林千雪。她嘴角带着笑,眼神里是那种习惯性的俯视,好像对方已经跪下道谢了一样。
他伸手接过盒子,动作很稳。指尖碰到表壳的时候,掌心那道旧伤突然抽了一下。他没皱眉,只是把表拿了出来。
金属冰凉。他用拇指蹭了蹭表盘,玻璃光滑,秒针走动的声音极轻。他盯着看了三秒,然后五指收拢。
“咔。”
一声闷响,像是铁皮被压弯的声音。围观的人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林千雪脸上的笑僵住了。
刘弱弱的手没停。指节发力,表壳开始变形,齿轮发出断裂的脆响。表带扭曲成一团,表盘裂开,玻璃碎片从指缝掉出来,落在地上。
几秒钟后,他摊开手掌。一块麻花状的废铁躺在掌心,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林千雪的脸色变了。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刘弱弱已经抬起手,手腕一抖,把那团废铁抛向空中。
所有人抬头看。那东西划出一道弧线,落进路边的喷泉池里,溅起一圈水花。
水波荡开,映着阳光,像撒了一池碎金。
“林小姐。”刘弱弱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楚,“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反而更值钱?”
林千雪站在原地,没动。她身后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往前迈了半步,其中一个伸手想去捞池子里的表。
刘弱弱看都没看他,只说了句:“再动一步,我就把你扔进去一起捞。”
那人顿住,回头看向林千雪。她没下令,也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刘弱弱。
刘弱弱转身,把单车调了个头。他跨上去,脚一蹬,车子往前滑行一段。风吹起他的衣角,袖口再次掀开,那道暗线还在皮肤底下,缓慢移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
林千雪还站在原地,背影挺直,可眼神已经乱了。她不是气,是第一次发现,钱砸不出反应,威胁不了人,连羞辱都成了笑话。
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前骑。
路边一家咖啡馆的玻璃窗映出他的身影。他瞥了一眼,没停。身后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黑色轿车缓缓驶离,没有追上来。
他穿过两条街,拐进一条商业步行道。这里人多,店铺密集,音响里放着流行歌。他放慢速度,右手搭在车把上,掌心的伤口渗出血,顺着手指流到腕部。
前面有个十字路口,红灯亮着。他停下来,等信号。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抱着书包站在旁边,偷偷瞄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头。另一个中年男人提着公文包,看了他几秒,忽然问:“刚才那个……是你干的?”
刘弱弱没回答。他望着前方,绿灯还没亮。
男人也不尴尬,自顾自说:“我看到了,视频也录了。那表,真让你捏烂了?”
刘弱弱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牛。”
绿灯亮了。他蹬车起步,穿过马路。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没掏。骑行软件自动跳出了新订单,但他没接。他知道,现在不能分心。
右臂的隐痛越来越明显。那道暗线已经爬到肩膀,皮肤底下像有东西在游。他试着活动手臂,肌肉绷紧时,鳞片没有外露,但掌心发烫,像是随时会炸开。
他咬牙顶住,继续往前骑。
十分钟后来到一座广场。这里有座圆形喷泉,中央立着雕塑。他绕着边缘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长椅旁。
他把单车靠好,坐下休息。掌心的血已经凝了,结成暗红色的痂。他低头看了看,撕下衣服一角,简单包了下。
广场对面是商场入口,玻璃门开合频繁。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察觉有人在看自己。
抬头望去,商场二楼的栏杆边站着一个人。戴着墨镜,穿风衣,身形瘦高。那人也在看他,目光隔着几十米对上。
刘弱弱没移开眼。
那人站了几秒,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他知道是谁派来的。
他也知道,这种试探不会停。
他站起身,重新跨上单车。风吹过来,带着广场上孩子们的笑声。他低头看了眼右臂,那道暗线终于停下,停在肩胛骨附近。
他深吸一口气,脚一蹬,车子冲了出去。
骑行软件又震了一下。这次他看了一眼。
新订单:梧桐街8号302。
是他之前撕掉的那一单的地址。
他盯着屏幕三秒,点了拒绝。
车子加速,冲进车流。
掌心的布条松了,血再次渗出来,滴在车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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