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满了整座皇城,唯有天命宫的方向,灯火通明,宛如黑夜中一颗璀璨却冰冷的星辰。
数百名顶尖工匠,在无数火把的照耀下,正热火朝天地连夜赶工。这座规格等同于太子东宫的宫殿,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已经拔地而起,初具雏形。那飞扬的檐角,宏伟的主殿,在夜色中投下巨大的阴影,其气派,竟隐隐有压过皇帝的太和殿之势。
林若甫坐在摇晃的轿子里,枯瘦的手指掀开帘子的一角,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片工地。工地上的每一声号子,每一次锤击,都像砸在他的心上。
他知道,这座宫殿,每建起一块砖,他这个摄政王的权柄,就少一分。等这座宫殿彻底建成之日,恐怕,就是他这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该“荣养”之时了。
轿子在天命宫一座临时搭建的偏殿前停下。
早已等候在此的云袖,身姿窈窕,悄无声息地躬身行礼:“摄政王殿下,公主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属于胜利者的从容。
林若甫喉结滚动了一下,点了点头,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紫金蟒袍,直到一丝褶皱也无,才迈步走入殿内。
偏殿内,弥漫着一股新木与桐油混合的清冷气息。殿内陈设极其简洁,没有半点奢华装饰,唯有一张巨大到夸张的沙盘,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
沙盘上,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纤毫毕现,惟妙惟肖。赫然,是整个大衍王朝的舆图!
一袭素白宫装的沈清秋,正背对着他,长发如瀑,身姿纤秀,却予人一种如山岳般的压迫感。她赤着玉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正凝视着沙盘,仿佛在俯瞰着属于她的万里江山。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
“义父,来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像一汪不起波澜的寒潭。
“清秋。”林若甫强压下心中那股愈发强烈的不安,挤出一个他自认为最慈祥的笑容,“这么晚了,急召为父入宫,所为何事?可是新政推行,遇到了什么难处?”
“正是为了新政。”沈清秋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的打算。
林若甫的心,猛地咯噔一下。果然。
他重重叹了口气,摆出痛心疾首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道:“清秋啊,为父知道,你是一心为国,想开创一个万世太平的盛世。但你今天在朝堂上,实在是……太急了。”
“‘官绅一体纳粮’,此策,利国利民,乃是万世之基。但推行起来,阻力之大,超乎想象。地方上的那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势力庞大,几百年来与国同休。若是逼得太紧,断了他们的根,恐怕,会激起民变,动摇国本啊!”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清秋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动摇或忧虑。
然而,沈清秋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漠。她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玩味的浅笑。
“义父,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哦?”林若甫愣了一下,心中警铃大作,“那你还……”
“我不仅知道他们会反抗。”沈清秋缓步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纤纤玉指,从旁边的一个木盒里,拿起一枚代表着“隐患”的黑色小旗子,轻轻插在了沙盘上,那个富庶得流油,也最是桀骜不驯的“江南”区域。
“我还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方式反抗。”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林若甫的耳膜,让他浑身一颤!
“他们不会公然举旗造反,因为他们是‘读书人’,是‘乡贤’,最爱惜自己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皮。”
“他们只会,阳奉阴违。”
沈清秋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魔力,一字一句地,敲打在林若甫最脆弱的神经上。
“他们会在清丈田亩时,故意将标准定得严苛十倍,把百姓的祖坟、宅基地都算作田亩,激起民愤。”
“他们会在征收钱粮时,私自加上五成、甚至十成的‘火耗’,横征暴敛,将朝廷的善政,变成逼死百姓的恶政。”
“他们会煽动那些不明真相、活不下去的百姓,去冲击官府,去围攻前来征税的官员,制造流血冲突。”
“他们想,把事情闹大。闹到,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然后,”沈清秋的目光,穿透了昏暗的灯火,精准地落在了林若甫那张已经开始失去血色的脸上,“再由他们这些,德高望重的‘乡贤’,或许……还有您这位心系苍生的摄政王,站出来,收拾残局。借此,来向朝廷,向本宫,施压,逼本宫收回成命,对吗?”
轰!
沈清秋每说一句,林若甫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如遭雷击,手脚冰凉刺骨。
因为,沈清秋说的这些,和他刚才,在书房里,为自己那条“借刀杀人”之计而沾沾自喜时,构思的那些“妙计”,竟然,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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