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如同冰冷的砂纸,打磨着北境荒凉的山峦与旷野。舒明独自行走在愈发崎岖难行的山道上,身后的古战场早已被重重山岭与无尽风雪隔绝在感知之外。
越往北,气候越是严酷。天空是一种压抑的铅灰色,仿佛凝固的金属。远处的雪山连绵起伏,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亘古的寒意。空气稀薄而冷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针扎般的刺痛,呵出的白气瞬间便凝结成冰晶。
他已能很好地收敛自身气息,那磅礴的煞气与战意被牢牢锁在体内深处,使得他看上去与一个坚韧的、在风雪中跋涉的普通旅人并无二致。
只是那过于平静的神情,以及那双映不出雪山壮丽、只余一片死寂的眼眸,依旧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按照木青所指的大致方向,他正朝着传闻中的“玄冰原”与“葬星海”前行。路途遥远,且人烟愈发稀少,往往行走数日也难见一丝人迹。
这一日,天色将晚,风雪似乎有加大的趋势。舒明正行至一处雪山脚下,前方道路被一片茂密的、挂着冰凌的枯木林阻挡。
就在他准备寻一处背风之地暂歇时,目光掠过枯木林的缝隙,看到了山坳深处,隐约有一点微弱的、不同于雪光的黯淡轮廓。
那像是一座建筑的翘角。
在这荒无人烟的极寒之地,出现人造之物,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更让舒明在意的是,他体内那空寂的核心,以及盘踞其外的能量,竟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并非预警,也非渴望,更像是一种……奇异的吸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遥远地呼应着他。
逻辑核心迅速判断:有探查价值,亦可作为避风处。
他改变方向,穿过那片挂满冰棱、如同鬼爪般的枯木林。越靠近,那建筑的轮廓越发清晰。
那果然是一座寺庙。规模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狭小、破旧。
墙体是由附近采集的灰黑色山石垒砌,饱经风霜,布满裂痕与苔藓冻结后的斑驳痕迹。
庙顶的瓦片残破不堪,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几处飞檐已然断裂,垂落下来,被冰层凝固在半空。
寺门是两扇颜色剥落、木质腐朽的板门,虚掩着,露出里面深邃的黑暗。
寺庙没有牌匾,不知其名,仿佛早已被时光和世人遗忘,孤独地蜷缩在这雪山脚下,承受着千年的风雪。
然而,就是这座看似随时都会坍塌的破旧古寺,却给舒明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它不像古战场那般煞气冲天,也不像江南水乡那般怨念缠绵,更非药王谷那般灵气氤氲。
它只是……存在着,以一种绝对的、沉寂的、近乎“空”的姿态,存在于这片冰天雪地之中。而这种“空”,与他自身的“空寂”,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寺门,迈步走了进去。
寺内比外面更加昏暗、寒冷。空间狭小,只有一个主殿和一个看似是僧舍的偏房。院中积着厚厚的雪,一棵早已枯死不知多少年的老树,枝桠扭曲如骨,指向灰暗的天空。
主殿内,佛像蒙尘,金身斑驳脱落,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泥胎,低垂的眼眸似悲似悯,又仿佛只是空洞。供桌上空空如也,积满了灰尘和鸟雀的粪便。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木头、灰尘和冰雪的味道,死气沉沉。
但舒明的目光,却瞬间被殿前院落中的一幕吸引。
一个穿着单薄、破旧灰色僧袍的老僧,正背对着他,佝偻着腰,手持一把几乎秃了的扫帚,一下,一下,极其缓慢而专注地,清扫着院中的积雪。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慢,仿佛每一个动作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又仿佛沉浸在某一种永恒的韵律之中,不受外界风雪与时间的干扰。
扫帚划过雪面,发出单调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古寺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压过了殿外风雪的呼啸。
老僧须发皆白,与地上的雪几乎同色,身形干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身上没有任何灵气的波动,也没有丝毫强者的威压,就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行将就木的凡间老叟。
然而,舒明那敏锐的感知却告诉他,这老僧不简单。并非因为力量,而是因为那种与这座古寺融为一体的、近乎“虚无”的状态。
老僧的存在感极其稀薄,若非亲眼所见,甚至容易将他与这寺中的尘埃、积雪忽略过去。
舒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老僧扫地。
那老僧似乎也并未察觉有人进来,或者说,他并不在意。依旧保持着那缓慢到极致的节奏,专注地清扫着身前那一小片雪地,仿佛那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过了许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更久。
老僧终于将那一小片雪地扫得露出了下面青黑色的石板。他缓缓直起腰,动作僵硬而艰难,仿佛能听到骨骼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他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深深皱纹、如同干涸河床般的脸庞。他的眼睛是浑浊的,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灰白,似乎看不清东西,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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