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隐隐,绿水迢迢。
此处是刘铭亲自为赵二虎选的风水宝地。
背靠山峦如屏,前望一川碧水蜿蜒东去,视野开阔,阳气充沛。
用刘铭的话说,此地“可安英魂,可镇阴煞,可佑后人”。
新垒的坟茔前,立着一块简单的青石墓碑,上书“玄察司辑尉赵二虎之墓”。
苏阳独自一人站在墓前。
他俯身,将一杯清冽的薄酒,缓缓洒在墓碑前的泥土上。
酒液入新土,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极目望去,但见青山脚下,一条荒废已久的官道蜿蜒远去。
道旁一座破败的驿亭在风日中静默。
春深草长,碧色直连到天边。
苏阳的目光越过潺潺的流水,望向更远的天际。
他想起暗室中那决绝的背影,那燃尽生命的一刀,那最后松开手时,残留于指尖的温度。
一切都过去了,又仿佛一切都还在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按在冰冷的墓碑上,感受着青石粗粝的质感。
轻轻说道:“放心吧,赵大哥。”
说完,他收回手,转身离去。
身影融入青山绿水之间,步履坚定。
一个月后。
苏阳在县衙后院凝神练功。
指尖淡红灵光已如臂使指,化作一道游丝,精准地牵引着三片枯叶,空中勾勒出玄奥轨迹,时而如游鱼,时而如飞鸟。
悬于一旁的铜镜光泽温润,忠实地映照着这一幕,镜中光影流转,与他指间的灵丝遥相呼应。
侍立一旁的张文龙看得目眩神驰,忍不住咂舌道:
“大人!以前咱是真不知道,您竟身怀此等神仙绝技!这比说书先生嘴里的剑仙还要厉害!”
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坚毅与追思,声音低沉了几分:
“自打赵大哥走后,我……我一刻也不敢懈怠,日夜苦修他留给我的那本《伏虎锻体诀》,刀法和身子骨都硬实了不少,刚摸到武者一境的门槛。”
他挠了挠头:“但跟您这手段比起来,我这点进步,简直像是庄稼把式,差得太远了……”
苏阳闻言,指尖灵丝微微一颤,空中盘旋的叶片险些失控。
他心念一动,灵丝轻巧地将叶片送回地面,这才收功,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转过身,看着张文龙那既有奋进之心、又略带沮丧的神情,温和地笑了笑。
走上前拍了拍张文龙结实的肩膀,触手处肌肉虬结,气血旺盛,确实比月前强悍了不少。
“切莫妄自菲薄。”苏阳语气诚恳:
“赵大哥传你的,是沙场搏杀、斩妖除魔的实在本事,一步一个脚印,根基最扎实。
我这不过是些取巧的法门,境界未稳,真要近身搏杀,未必是你对手。”
他目光扫过张文龙腰间的佩刀,意有所指:
“武者之道,在于一颗勇猛精进之心。你已入门,便是踏上了正道。
他日你若能一刀断流,我这点微末灵丝,连近身都难。”
这番话既是安慰,也是点拨与期许。
张文龙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方才那点失落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的决心。
他重重抱拳,虎目含光:“大人教诲的是!定不负大人和赵大哥的期望!”
苏阳笑了笑,没有解释这身本事的由来。
他只是摩挲着温润的镜身,脑海中浮现出暗室血池中,镜光化刃、撕裂魂链的一幕。
归来后无数次尝试,无论灌注多少灵力,却再也催不动那救命的锋刃。
一个明悟在他心中清晰起来:
这镜中锋芒,与灵力多寡无关。
唯有身陷绝境,怀着一往无前的必死决心时,它才会应誓而出。
还有王福通为何知道自己身负血玉灵根?
他摇摇头,将这些思绪暂且压下。
修行之路漫长,急不得。
眼下,还是先稳固这已能如臂使指的灵丝为要。
——
夜色深沉,明月高悬。
余庆县衙的书房内,只余一盏孤灯。
苏阳独坐案前,烛火将身影投在身后书架上,随火光轻轻摇曳。
他手中捧着的,并非县务公文,而是一本纸页泛黄、边角磨损的旧书——《余庆风物考》。
这是原主,那位与他同名同貌的苏大人,亲手编纂的地方志。
书中不仅记载着本地山川河流、民俗传说,更多处可见原主用工整小楷写下的批注。
或考据,或感慨,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欲为民做事的书生意气。
指尖拂过墨迹,苏阳不由想起那位最终消散于天地间的青衣书生。
“我为官三载,修行八境,中道崩殂,读书意气,为官清廉,自问也无愧此生。”
大人临散前的豪语犹在耳边,此刻读着他留下的心血,感受更为真切。
这是一个真正想了解、并治理好这片土地的人。
复杂的情绪在苏阳心中萦绕。有敬佩,有感激,也有一份沉甸甸的压力。
自己继承了这具躯壳,继承了血玉灵根与铜镜,是否也继承了这份“无愧此生”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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