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灯火通明。
侍立石座旁的红刃,在听到“压寨夫人”四个字的瞬间。
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攥紧!
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又被崩开,鲜血缓缓渗出,将包扎伤口的红布条染得愈发暗沉。
她飞快地垂下了头,用长睫掩盖住眼中翻涌的情绪——
那里面有一闪而过的刺痛,有属于自己的珍宝被他人觊觎的本能愤怒。
但最终,所有这些都化作了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的忠诚。
她将自己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锁进骨骼里,沉默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苏阳将她这细微却剧烈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心中雪亮。
秦月此举,既是给出一个无法拒绝的阳谋,也是一石二鸟的试探——
既试探他苏阳的器量与抉择,也在以一种近乎无情的方式,为她最忠诚的部下,划定新的界限。
但他知道秦月是孤独的,像辽阔荒原上亘古不变的沉默雪山,独自承载着所有风霜。
观彼及己,感同身受。
他迎着秦月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忽然也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旖旎,只有一种洞穿世情的冷静与务实:
“秦寨主倒是替我找了一个好借口。”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厅。
目光扫过两侧神色各异的大小头目,最后回到秦月脸上:
“既然如此……”
他略一停顿,仿佛真的在权衡一个名称的利弊,随即干脆利落地点头:
“便依寨主。一个虚名,换一个盟友,一笔粮食,还能安心养伤……”
他像是做了一笔划算的买卖,最终淡淡说道:
“这‘买卖’,不亏。”
他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接下了这个看似荒唐的名头。
一旁低着头的红刃,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放松了些。
秦月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审视,终于彻底化为了纯粹的欣赏。
她知道,她真的找到了一个,能成大事的“同道”。
房间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苏阳因失血而苍白的脸。
此间事了。
他强撑的一口气骤然松懈,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
飞云寨的一间屋子里,苏阳在昏沉与剧痛间浮沉,感觉自己像块被撕烂的破布。
一阵轻微而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克制得如同暗号。
苏阳眼皮微动,哑声道:“进。”
门被无声推开。
一袭红衣映入他模糊的视线。
红刃端着木质药盘,步履轻捷如猫。
她梳着利落的高马尾,红衣的袖口与领口处,飞燕暗纹在跳跃的烛光下若隐若现。
“该换药了。”
她的声音和表情一样,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与己无关的例行公事。
将药盘放在床边的矮几上,她的目光扫过苏阳缠满绷带的肩臂,眉头不易察觉地一蹙,明显带着不耐烦。
但她仍上前一步,伸出手稳稳扶住他的肩膀,助他侧过身。
“别动。”
命令简短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她的手劲很大,动作间没有丝毫温柔,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利落。
“不是大夫应该来吗,怎么是你?”苏阳疼得呲牙咧嘴。
红刃语气没有温度:“家传。寨主吩咐。”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格外重。她开始拆除旧的绷带,手指灵活而有力。
当最后一层染血的纱布被揭开,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红刃的目光在伤口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似乎有种快意情绪极快地掠过。
“压寨夫人,哼!”她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
她迅速拿起沾湿的布巾,清理伤口周围的血污和旧药渍。
指尖偶尔划过苏阳完好的皮肤,带着微凉的体温和薄茧的粗糙感。
“你这伤若再偏半分,这条命就别想要了。”她突然开口。
苏阳因清理伤口的刺痛倒吸着气,闻言扯了扯嘴角:
“那红刃姑娘该庆幸,不用对着个残废换药了。”
红刃的手猛地一重。
“呃啊——!”苏阳猝不及防,疼得脸色骤变。
红刃并未看他,只是垂下眼睫,专注于手中的动作,冷冷道:“逞强的人,通常死得最快。”
换药在压抑的沉默中进行。
红刃涂抹药膏,换上洁净纱布,动作精准迅捷。
苏阳紧咬牙关,额角渗出冷汗,硬是没再吭一声,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你这手法到底是拆弹还是正骨……
直到用绷带最后打上一个牢固的结,红刃才直起身。
她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苏阳因忍痛而略显苍白的脸上。
“三日之内,这条手臂最好别用力。”她交代道。
“恐怕由不得我选择。”苏阳喘息着回答。
红刃的手按在药盘边缘,烛火将她的身影投在土墙上。
她沉默了片刻,才极轻地说了一句:
“那至少,选个能留全尸的死法。”
这话象告诫,又像是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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