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晨起已见薄霜。县衙廨房内,炭盆驱不散苏砚心头的寒意。那封威胁信和“债”字标记,如同两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他的背后。
《幽冥录》,林班子,二十年前的大火,下落不明的林班主及其女儿……这些碎片,必须尽快拼凑起来。
“张茂,林班子火灾的卷宗,可有找到?”
张茂面带愧色:“县尊,二十年前的旧档多有缺失,关于那场火,只寥寥数语,记为‘天干物燥,不慎走水’,林班子班主林远及其妻葬身火海,其女林晚晴……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苏砚默念着这四个字。是死于火海尸骨无存,还是……侥幸逃生?
“当时可有人目睹?幸存者呢?”
“据当年参与救火的老人回忆,火势极大,几乎瞬间吞没了林家院落。有邻居似乎听到林班主的惨呼,还有……女子的哭声,但火灭后,只寻得两具焦尸,无法辨认,便以林远夫妇下葬。其女林晚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场将一切都烧得面目全非的大火……苏砚指尖轻叩桌面。太过巧合。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灭门,伪装成意外。
“林远当年,可与徐承安、马永盛有交集?”
“正在查访。年代久远,知情人大多离散,需要时间。”
时间,恰恰是苏砚最缺的。凶手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是依旧昏迷的马永盛,还是手握《幽冥录》线索的徐婉娘?或者……是步步紧逼的自己?
他再次拿起那本从徐家找到的旧账册。账册记录的是徐家班二十多年前的收支,并无特别。但夹着威胁信的那一页,记录的正是宣和元年,也就是二十年前,几笔不同寻常的支出——购买了大量上等皮革和昂贵颜料,备注是“新戏筹备”。而同年,林班子遭遇火灾。
是巧合吗?徐承安在林家出事前后,正在筹备一出需要大量资源的新戏?
苏砚决定再去徐家作坊,希望能从徐婉娘那里找到更多关于《幽冥录》和她父亲过往的线索。
徐家灵堂,香火未断。徐婉娘比前两日更显憔悴,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坚韧。她将苏砚引至父亲生前的工作间。
“苏大人,这是家父平日待得最久的地方。”婉娘声音低哑,抚摸着工作台上那些熟悉的刻刀、画针,眼中泪光闪动,“他总说,皮影不只是谋生的手艺,更是能将古往今来、悲欢离合都演给人看的宝贝……他一生唯愿将此道传承下去,却不想……”
苏砚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中恻然。“徐姑娘,节哀。令尊之冤,苏某必当查明。你可还记得,令尊生前,除了皮影,还可有什么特别珍视的物件?或是……提过什么特别的人?比如,姓林的?”
婉娘凝神思索,缓缓摇头:“特别珍视的……便是这些工具和那些皮影了。至于姓林的……”她忽然想起什么,“父亲倒是有个习惯,每年清明前后,都会独自一人带上酒菜,去城西乱葬岗边缘祭拜……说是祭拜一位故人,但从不说是谁,也不许我跟随。”
城西乱葬岗?那里除了无主荒坟,便是二十年前林家旧址所在!
“他可曾带回过什么?或是祭拜回来,情绪有何不同?”
婉娘努力回忆:“似乎……带回过一块烧焦的木头,用布包着,放在箱底。情绪……每次回来,都格外沉默,有时会对着那块木头喝酒,一坐就是半夜。”
烧焦的木头!来自林家火灾现场?徐承安与林远,关系绝非寻常!
“那木头现在何处?”
婉娘引苏砚到内间,从一个旧木箱底层,取出了一个褪色的蓝布包。打开,里面正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炭化的木块,依稀能看出原本的木质纹理。
苏砚接过木块,入手沉重,带着岁月沉淀的冰冷。他仔细端详,在木块一处较为平整的断面,发现了一道极细微的、像是被利器划刻过的痕迹,形状……像是一个残缺的符文,与那“阴差”皮影背后的暗红色物质残留处的气息,隐隐相似!
难道林家火灾,也与这邪异的皮影术有关?徐承安保留这木块,是怀念,是愧疚,还是……警示?
“徐姑娘,那《幽冥录》……”
提及《幽冥录》,婉娘脸色微白:“那戏本……父亲确实提过,说是祖上机缘巧合所得,但内容太过阴邪,演之恐招不祥,早已封存,连我都不知藏在何处。”
线索似乎又绕回《幽冥录》。凶手执着于此,徐承安因它丧命,马永盛也可能与之有关。
离开徐家时,苏砚心情愈发沉重。二十年前的旧账,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
回到县衙,静明道长正在查验那块焦木。
“此木浸染过阴煞之气,虽时隔多年,仍有余韵。”她指尖拂过木块上的刻痕,“这符文……并非中原正道,更像西南巫蛊之术中,用于‘锁魂’或‘标记’的变体。”
巫蛊?锁魂?苏砚眉头紧锁。案情愈发扑朔迷离,牵扯的似乎不仅仅是皮影班的恩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宋世奇案录请大家收藏:(m.2yq.org)宋世奇案录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