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扑打着翰墨斋的窗棂,呜咽作响。火盆里那几片未燃尽的雀鸟结图样,如同冰锥,刺破了案件的僵局。陶掌柜的突然离去,绝非偶然。
“张县尉,陶掌柜乡下地址可查实了?”苏砚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回县尊,已经问清,是城北二十里外的杏花坞。”张茂答道,眉头紧锁,“只是这天气……”
“天气再恶,也得去。”苏砚斩钉截铁,“凶手不会因风雪停手,陶掌柜此刻危在旦夕。多备马匹、防风灯笼,选体力好的弟兄,即刻出发!”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支由苏砚、张茂及六名精壮衙役组成的小队,便顶着漫天风雪,冲出了乐平县城。
城外的官道早已被积雪覆盖,白茫茫一片,难辨路径。寒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马蹄踏碎积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一行人默然疾行,唯有灯笼在风中剧烈摇晃,投下飘忽不定的光晕。
苏砚伏在马背上,心中念头飞转。陶掌柜一个修补古籍的老秀才,为何会绘制宫中专有的雀鸟结图样?他与前朝“童谣案”有何关联?是帮凶,还是另一个知晓内情、即将被灭口的目标?
“县尊,前面就是杏花坞了!”张茂的声音穿透风雪传来。
那是一个坐落在山坳里的小村落,此刻被厚厚的积雪包裹,寂静无声,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在黑暗中顽强闪烁。循着地址,他们很快找到了村头一间孤零零的土坯房。
屋内没有灯光,敲门也无人应答。张茂示意一名衙役上前,用力一推,那并不结实的木门应声而开,带起一阵灰尘。
屋内寒气刺骨,比外面好不了多少。借着灯笼的光,可见家徒四壁,桌椅歪倒,地上散落着一些杂物,显是主人离去时十分仓促。火塘冰冷,积着灰烬。
“搜!仔细些!”苏砚下令。
衙役们立刻分散开来。苏砚则走到那张破旧的木床边,伸手探入冰冷的被褥,又检查床底。忽然,他的指尖在床板的一道缝隙里,触到了一点硬物。他用力抠出,那是一小卷被油纸包裹、塞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小心地打开油纸,里面是一本更薄、更破旧,但保存相对完好的手抄册子,以及几张质地明显更佳、绘制着完整雀鸟结步骤和几种变体的彩图。
苏砚就着灯笼的光,飞快地翻阅那本册子。开篇几页,记录的是一些普通的绳结打法,但越往后,笔迹越发潦草激动,内容也触目惊心:
“……余祖父乃宫中尚仪局司制宦官,专司宫廷结饰……‘雀鸟结’乃前朝贵妃所创,寓意‘雀鸟归巢,福寿安康’,唯皇室及少数勋贵可用……‘童谣案’发,权阉借此结辨识‘传播童谣’之官眷,大肆构陷,牵连者众,血染宫闱……祖父侥幸得脱,隐姓埋名,遗训子孙,永世不得再制此结,免招祸端……”
看到这里,苏砚心中豁然开朗!陶掌柜的祖上,竟是前朝宫中司制雀鸟结的宦官!这结,并非简单的祈福之物,而是那段血腥历史的见证和工具!陶掌柜违背祖训,私下绘制、研究此结,是为何故?
他继续往下看,册子最后几页,笔迹更新,像是近期所加:
“……近日偶得残卷,提及当年童谣案中,有一侥幸逃脱之幼女,流落民间,善歌谣……莫非……柳先生所询,与此有关?心下不安,旧物或招灾祸,当速毁之……”
残卷?幼女?苏砚猛地想起“哑钟”那本册子里不成调的儿歌和“圈儿词”的图画!难道那唱莲花落的老乞儿,就是当年逃脱的幼女之后?或是知情者?
陶掌柜显然是从柳先生的打听和“哑钟”可能无意间流露的痕迹中,嗅到了危险,所以才匆忙销毁资料,逃回乡下。但他还是晚了一步,或者,凶手早已盯上了所有与这段往事有关的人!
“县尊!有发现!”一名衙役在灶膛的灰烬里,扒拉出半片未烧尽的纸张,上面隐约能看出“……酉时……城隍庙……”等字迹。
城隍庙?苏砚心头一紧。那是乐平县城西一座香火早已衰败的旧庙,平日罕有人至。
“立刻回城!去城隍庙!”苏砚当机立断。陶掌柜留下这模糊的信息,是求救?还是指向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一行人顾不上疲惫,调转马头,再次冲入风雪之中。回城的路显得更加漫长而艰难。风雪更大了,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当乐平县低矮的城墙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时,跑在最前面的张茂突然勒住马缰,抬手示意停下。
“县尊,您听!”
苏砚凝神细听,除了风雪的呼啸,隐约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从官道旁的树林里传来。
“过去看看!”
众人下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循声摸去。在一棵被积雪压弯了枝桠的老槐树下,他们发现了一个蜷缩成一团、几乎被雪掩埋的小小身影——正是小桃子!
她浑身冰凉,嘴唇冻得发紫,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包袱,看到苏砚等人,如同看到了救星,眼泪涌得更凶,却冻得连哭都哭不出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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