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坐落于乐平县城西的角落,年久失修,朱漆剥落,残破的幡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更添几分荒凉。张茂带人赶到时,庙门虚掩,里面黑黢黢一片,唯有风声穿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散开,包围,仔细搜!”张茂压低声音下令,自己则带着两名好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正殿。
殿内蛛网密结,神像蒙尘,供桌倾颓,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霉菌的气味。借着手下举起的灯笼微光,可见地面杂乱,积着厚厚的灰尘,但在一处角落,灰尘有被近期踩踏、拖拽的痕迹。
“头儿,这里有血迹!”一名衙役在供桌后发现了几点已然发黑的凝固血点,旁边还散落着几片被撕扯下来的、带着雀鸟结图样的纸张碎片,与翰墨斋火盆中残存的一般无二。
陶掌柜来过这里!而且可能遭遇了不测!
张茂心中一沉,示意手下扩大搜索范围。他们在偏殿的一堆杂草下,发现了一个匆忙掩藏的行囊,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套精心打造的小巧刻刀和几束颜色各异、质地特殊的丝线——正是制作乌木匕首和雀鸟结的工具!
凶手在此地与陶掌柜有过接触,或许发生了争斗,陶掌柜生死不明,而行凶者仓促间遗落了这个可能暴露其身份的关键工具包。
“仔细检查这些工具!”张茂命令道,同时心中警铃大作。凶手连制作工具都顾不上带走,要么是情势极其危急,要么就是……他根本不在乎了?还是有恃无恐?
县衙内,炭火驱散了苏砚身上的寒意,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凝重。小桃子被安置在内堂厢房,由可靠的婆子照看,喝了安神的汤药后,终于沉沉睡去,但那双紧蹙的眉头显露出她内心的惊惧。
苏砚没有休息,他反复翻阅着从陶掌柜家中找到的那本册子,尤其是关于“逃脱幼女”和“残卷”的记载。如果“哑钟”与那逃脱的幼女有关,那小桃子呢?她是否在懵懂中,也继承了一些不该记住的东西?
天色微明时,张茂带着从城隍庙搜得的工具包和坏消息回来了。
“县尊,陶掌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从血迹和遗留的工具看,恐怕凶多吉少。”张茂面色沉重地汇报,“凶手极其狡猾,现场几乎没有留下更多痕迹。”
苏砚看着那套精致的刻刀和丝线,沉默片刻。凶手的身份越来越清晰了——一个精通此道,且对前朝旧事、宫廷技艺了如指掌的人。他杀害说唱之人,是为了灭口,是为了阻止某些秘密随着歌谣流传?而制作这些匕首和雀鸟结,是一种偏执的仪式,还是某种身份的象征?
“加强对小桃子的保护。”苏砚吩咐,“另外,将陶掌柜册子中关于‘幼女’和‘残卷’的内容,以及‘哑钟’册子里的图画儿歌,抄录下来,分发给信得过的、年长的衙役,让他们暗中查访,看看县里是否还有老人记得相关的童谣或旧事。”
“是!”
上午,苏砚抽空去看了小桃子。她已经醒了,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神还有些惶然,看到苏砚进来,小声叫了句“苏大人”。
“感觉好些了吗?”苏砚在床边坐下,语气温和。
小桃子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她一直紧紧抱着的破旧布包袱,慢慢打开。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几块颜色黯淡的桂花糕,一本更破旧的、用针线粗糙装订的唱本,还有一小截褪色的红头绳。
“这是……爷爷留给我的。”小桃子摩挲着那本唱本,声音带着哭腔,“他说,这是他娘留给他的,里面有些调子,不能随便在外头唱……”
苏砚心中一动,接过那本唱本。纸张黄脆,字迹歪扭,与其说是唱本,不如说是一本杂乱的生活记录,夹杂着莲花落的唱词、简谱,以及一些类似儿歌的片段。在一页的角落,他看到了用炭笔画的一个简单图案——几个小人手拉手,围着一个圆圈,圆圈中心点了一个点。旁边写着两个字:“莫传”。
圈儿词!中心点!这与“哑钟”另一本册子里的图画,以及那致命的雀鸟结符号,何其相似!
“小桃子,”苏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还记得,爷爷有没有教过你唱什么……特别的,关于圈圈,或者小鸟的歌吗?”
小桃子歪着头,努力回想,轻轻哼起了一个不成调的、旋律简单的片段:“……圈儿圆,圈儿尖,圈儿里面住神仙……雀儿飞,雀儿归,飞进宫门……就不见……”
哼到这里,她突然停住,小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害怕:“爷爷说……后面的不能唱,唱了会……会掉脑袋……”
苏砚的呼吸几乎停滞。这零星的词句,与陶掌柜册子中提及的“童谣案”,与那作为杀人标记的“雀鸟结”,完美地契合在一起!这首童谣,就是关键!而小桃子,就是这首禁忌童谣的传承者之一!凶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包括她!只是因为她是孩子,或许凶手尚存一丝迟疑,又或者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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