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年关的气息被连日来的命案冲得七零八落。铅盒中的发现,如同在暗夜里点燃了一盏风灯,虽不明亮,却足以照亮前路。
张茂的动作极快,拿着那束孩童头发和雀鸟结图谱,很快便有了回音。县里最有经验的接生稳婆仔细辨认后,确认那头发确是婴孩胎发,且从其色泽和韧性看,应是出生不久便剃下妥善保存的。而那几个排查出的重点嫌疑对象中,一位名叫周奎的木匠,引起了苏砚的注意。
周奎,四十许岁,祖籍并非乐平,是十五年前迁居至此。其人手艺精湛,尤擅精细木雕,但性子孤僻,少与人往来。据邻里反映,周奎似乎对孩童、尤其是唱童谣的孩童,有种异样的厌恶,曾因邻家孩童在门口嬉闹唱歌而大发雷霆。更重要的是,有衙役暗访得知,周奎的亡妻,据说是难产而死,留下一个孱弱的男婴,未满周岁也夭折了。时间,恰好在十五年前他们迁来乐平不久之后。
胎发?夭折的男婴?厌恶童谣?精通精细木作(完全有能力制作乌木匕首)?迁居时间与陶掌柜册子中“幼女逃脱”后可能隐姓埋名的时间段有所重叠?
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似乎将周奎与案件串联起来。
“张县尉,重点监视周奎!查清他十五年前的来历,以及他亡妻和夭折孩子的具体情况!”苏砚下令,心中疑云丛生。若周奎是凶手,他的动机是什么?为那夭折的孩子复仇?可这与前朝童谣案有何关联?难道他的祖上,也是那场惨案的受害者?
与此同时,对小桃子的保护也提升到了最高级别。苏砚亲自去看了她几次,小姑娘经过那夜惊吓,变得有些沉默,但情绪还算稳定。她似乎对那个铅盒,尤其是那束头发,有种莫名的在意。
“苏大人,”她小声问,眼睛看着那束被红丝线捆扎的头发,“这个……是哪个小娃娃的吗?”
苏砚心中微动,柔声道:“还不清楚。小桃子,你爷爷……有没有给过你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一块小锁片,上面刻着小鸟的?”
小桃子努力回想,摇了摇头:“没有……爷爷只有那些唱本,还有……还有他总戴在脖子上的一块小木牌,黑乎乎的,看不清刻了什么。”
小木牌?苏砚立刻追问:“那木牌现在在哪儿?”
“爷爷下葬的时候……我把它放在爷爷怀里了。”小桃子低声道。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苏砚并未放弃,他让张茂派人悄悄去“哑钟”坟前查看(需征得小桃子同意并妥善进行),同时加紧了对外围线索的排查,尤其是关于周奎过往的深挖。
等待是焦灼的。苏砚深知,凶手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攻击。他必须在对方察觉之前,找到确凿的证据。
腊月二十二,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出现了。
被派去暗中监视周奎的衙役回报,周奎今日行为异常。他先是去了城西的纸马铺,买了大量的香烛纸钱,然后又独自一人出了城,方向似乎是……城外的乱葬岗!
乱葬岗,除了无主孤坟,也是许多贫苦人家安葬亲人的地方。
苏砚立刻意识到,周奎可能是去祭奠!祭奠他那早夭的孩子?还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亲人?
“跟上他!看清楚他祭拜的是谁!注意隐蔽,切勿打草惊蛇!”苏砚下令,同时心中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揭开周奎真实面目的关键。
张茂亲自带人尾随而去。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苏砚在书房中踱步,脑中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如果周奎真是凶手,他为何要对那些说唱之人下手?那束胎发又代表着什么?与他夭折的孩子有何关联?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张茂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兴奋。
“县尊!查清楚了!周奎去的不是他儿子的坟!他儿子确实埋在乱葬岗,但他今日祭拜的,是旁边不远处另一座极其简陋、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孤坟!坟前没有碑,只有一块粗糙的石头作为标记!”
“他做了什么?”苏砚追问。
“他在那坟前烧了纸钱,呆立了许久,嘴里似乎念念有词,听不真切。但卑职看得分明,他离开时,眼神……眼神非常可怕,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张茂描述着,“而且,在他焚烧的纸灰里,我们等他走后悄悄翻查,发现了这个!”
张茂摊开手掌,掌心是几片未燃尽的、绘制着雀鸟结图样的皮子残片!与铅盒中发现的皮子质地、画风一模一样!
果然是他!
苏砚眼中精光一闪。周奎就是制作乌木匕首和雀鸟结的人!他去祭拜的那座孤坟里埋的是谁?为何祭拜之后,他的杀意反而更浓?
“那座孤坟,立刻暗中查清墓主身份!周奎家中,申请搜查令,彻底搜查!”苏砚当机立断,“另外,加派人手,务必确保小桃子和赵伯的绝对安全!我有预感,周奎很快就会有动作!”
命令迅速执行。搜查令很快获批,张茂亲自带队,以核查户籍为由,对周奎的木匠铺和住处进行了突击搜查。周奎似乎早有预料,面对衙役,他异常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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