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敲在扶手上，第三下落下的时候，我睁开了眼。
那道信号的波形图还在脑子里，刚才那一瞬的变化不是错觉。频率从不规则跳动变成了平稳震荡，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我调出融合系统界面，进度条停在百分之六十七，没再动。它现在安静了，暂时不会出问题。
我靠在椅背上，肩膀有点沉。连着几场硬仗打下来，身体比想象中更累。混沌珠在体内转得慢了些，像是跑久了的马，需要歇一歇。
门外传来脚步声，烛龙走了进来。他站到旁边，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玉简递过来。上面是昨晚三路清剿的最终统计：七支残部全灭，阵法摧毁五座，俘虏三人，无重大伤亡。
“干得不错。”我说。
他点头，“族里已经开始休整，伤员都送进了疗养殿，战备轮值也减了半。”
我起身，走到窗前。天刚亮，演武场上已经有年轻龙族在走桩练气，动作还不太稳。远处几个老辈坐在石台边晒太阳，手里捏着功法玉简，一边看一边摇头。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老办法用了几千年，突然换新路子，心里不踏实。
“光停战不够。”我说，“得让他们真正恢复过来。”
烛龙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没回答，直接走出大殿。
晨风刮过脸，带着点凉意。我一路走向四象修炼场，路上遇到的龙族成员纷纷行礼。有人盔甲还没脱，脸上还挂着汗，看见我来了，立刻站直。我摆手让他们继续，自己径直上了主台。
深吸一口气，我张开嘴，一道龙息从喉间涌出。这不是攻击性的吐息，而是带着法则韵律的本源之气。它在空中凝成一枚符印，金红色，边缘微微颤动。我抬手一推，符印升空，炸成一片光雨，洒向整个龙族领地。
这是“安魂令”。
凡是被光芒扫过的龙族，动作都顿了一下。有几个正在打坐的年轻子弟猛地睁开眼，脸色由白转红。一个差点走火入魔的老龙吐出一口黑气，整个人松了下来。
这道令能平复神识波动，把战场上留下的躁动情绪压下去。不是万能药，但足够撑到他们进入深度修炼状态。
我回到祖龙殿时，已经有人在等了。各营队长、长老、教习官，站了一排。我没让他们多等，直接开口：“从今天起，全族进入《混元龙典》第三重修炼阶段。这功法是我用混沌珠解析天地初开之力重新编订的，专治战后灵力滞涩、神魂不稳的问题。”
底下有人皱眉。一个老辈长老举手：“这功法……跟我们以前练的不太一样，怕是适应不了。”
“就是因为不一样才要练。”我说，“你们现在打坐，是不是总觉得气走不到根？经脉像堵了层膜？那是旧伤在作祟。老法子只能维持，不能破局。”
他没再说话。
我继续说：“按血脉纯度和实战经验分三组。精修营针对战斗骨干，复原营负责疗伤调息，幼龙启灵班从基础重塑经脉。每天辰时我来讲法，未时一对一指点。有问题当场提。”
会议结束，各营开始调度。我在演武台看了一上午，看到不少人在尝试新功法的动作，有的卡在某个节点上，眉头紧锁。中午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复原营，一个年轻龙族正盘坐在地，脸色发青。
我蹲下来看他。“卡在哪了？”
“第七转……气冲不到尾椎。”他咬牙说。
我把手搭在他背上，混沌珠轻轻一震，一股温和的能量顺着手心流入。他的经脉情况立刻反馈回来——确实有淤积，像是旧战意沉淀下来的渣滓。
“别硬冲。”我说，“你先倒着走一遍口诀，从第九式退到第一式，让气自己找路。”
他照做，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十分钟后，脸色恢复正常。
下午我去精修营，几个主力都在。他们进度快，已经摸到了瓶颈。有个家伙在练“龙脊引雷”那一式，每次到关键点就断劲。
我看了两遍，发现他发力顺序错了。“你太想快了。”我说，“这一式不是爆发，是牵引。你得先把自己当成导体，而不是炮台。”
他试了几次，终于通了。
一天下来，跑了三个营地，说了上百句话。晚上回殿的时候，骨头都像散了架。但我没去休息室，而是进了密室。
门关上，我盘坐在中央阵法里，启动融合系统的自检模式。
【检测到宿主生命频率趋于稳定，符合“混沌回流”条件，是否启动？】
我点了确认。
下一秒，混沌珠从丹田升起，悬浮在我头顶。它开始释放能量，不是攻击那种狂暴的流，而是像水一样缓缓淌下。先是洗过四肢，再浸透脏腑，最后缠上神魂。
这过程很慢，也很舒服。我能感觉到那些打斗中残留的杂乱气息被一点点带走，经脉像是被重新梳理过。更关键的是，之前战斗时吸收的零散法则碎片——罗睺的魔道痕迹、极渊的地脉律动、还有混沌剑斩出的创生与终结交界之力——这些原本乱糟糟的东西，开始自动排列组合。
它们在重组。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一股新的道韵成形了。它不像纯粹的力量增长，更像是对某种平衡的理解更深了一层。比如我知道了为什么一招看似毁灭的剑式，反而能让枯树发芽；也明白了为什么最猛烈的攻击，有时候要从最近的地方发起。
我的修为没暴涨，但根基厚了。就像一栋房子没加楼层，但墙打到了岩层下面。
我睁开眼，走出密室。
天快亮了，外面很安静。烛龙站在殿前石阶上，背着手，像是等了很久。
“怎么样？”他问。
“稳了。”我说，“族里情况呢？”
“三营都入了状态。精修营有两人突破小境，复原营全员进入深度调息，幼龙班今天没人走火入魔。”
我点点头，站到他旁边。
东方天际泛出一点白，风吹过来不再带焦味。远处演武场上，几个守夜的龙族正收兵器回库。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踩在石板上，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烛龙忽然说：“你说……这种平静能多久？”
我没答。
我只是看着那道越来越亮的天光，慢慢爬上第一根旗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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