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荣荣站在原地,看着露重华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的愧疚突然翻了涌——她刚才迁怒奥斯卡的烦躁,和露重华“没能支援、没能留住爱人”的绝望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她攥紧了七宝琉璃塔,塔身的七彩光晕晃了晃,却再也亮不起来,像她此刻堵得发慌的心——同为宗门子弟,她忽然懂了那种“想帮却帮不上”的无力。
奥斯卡也忘了自己举着的香肠,看着那对隔着旧梦、血海与“来不及”的人,喉结动了动,把那句“香肠凉了”咽了回去——此刻任何话,都显得多余又苍白。
风又吹过,带着远处树林的萧瑟声,把露重华细碎的哭声吹得很远,也把季星辰僵立的影子,吹得更孤了。赤红的晚霞还在烧,像永远不会熄灭的光帝宗之火,映着两个隔着生死的人,连空气都沉得发疼。
“阿辰……你真的不一样了,两岁那年,兰草坡的星兰刚开,你追着粉蝶跑,摔在草里也笑,爬起来第一句是‘重华你看,蝶儿停在你发梢了’;三岁我丢了娘给的银兰簪,你蹲在坡上扒了半宿草,指尖被草叶划出血,还把簪子擦得亮闪闪递我,说‘以后我帮你守着’。”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涌上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以前雨天,你会把伞往我这边倾,自己半边肩膀淋透也不吭声;我做噩梦哭醒,总能看见你坐在床边,手里攥着暖炉,怕吵醒我不敢靠近……可现在呢?你眼里只有化不开的恨,看我的时候,比看史莱克院墙边的碎石头还冷。”最后那声叹息落下来,被风一吹就散了,连半点余响都没留下,只剩紫藤花架上的花瓣,簌簌落在她发间,像极了当年的星兰,却再没人心疼地替她别好。
季星辰背对着她,肩膀绷得发紧,指节攥得泛白——骨节处的皮肤都透着青,那不是要爆发的模样,是怕稍微松劲,心里压着的“兰草坡的笑”和“光帝宗的火”就会撞在一起,把他砸垮。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着生锈的铁:“重华,你值得更好的——值得有人陪你看兰草坡的星兰开,值得有人在雨天把伞全给你,不是我这样,连梦里都要被火光追着跑的人。”
他顿了顿,指尖悄悄掐进掌心,那点疼能让他保持清醒:“我现在需要的是能把仇人碾碎的力量——魂帝,魂斗罗,封号斗罗,绝世斗罗,要能踏平那些人的宗门,把他们欠光帝宗的,连本带利讨回来。”
他语气突然软了,却比刚才的冷硬更伤人,每个字都像冰针,扎进露重华心里:“我是个灾星,光帝宗因我没护住亡了,你跟着我,只会被我拖进地狱。别爱我,离我远点,越远越好——别让兰草坡的那点好,最后也被我连累得只剩灰。”
露重华死死咬住下唇,直到满嘴血腥味,才猛地抬起头,声音哽咽着吼出来:“季星辰!你就是个混蛋!”她吼得太急,气都喘不上,眼泪掉得更凶——她懂他的痛,可她更恨他把她推开,恨他把兰草坡的回忆全当成累赘。话音落,她转身就跑,脚步乱得像慌了神的鹿,裙摆扫过路边的狗尾草,带起细碎的草屑——那些草屑比兰草坡的星兰茎秆粗硬,刮得她小腿发疼,像在提醒她,这里不是光帝宗,再跑也找不回当年蹲在坡上替她捡簪子的少年。
季星辰望着她跑远的背影,眼神晃了一下——她跑的时候,发梢飘起来的弧度,和三岁那年在兰草坡追他时一模一样。眼底的痛苦像涨潮的水,差点漫过那层冰,可他很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只剩冷硬,仿佛刚才的动摇只是错觉。他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像尊被遗弃在旷野里的雕像,背对着夕阳——那夕阳把史莱克的屋顶染成暗红,像极了光帝宗烧塌时的颜色。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直拖到远处的断墙下,像是要牵住什么,又什么都抓不住——就像当年在废墟里,他想抓住爹娘的手,想抓住兰草坡最后一片没烧枯的星兰,结果只抓住满手滚烫的灰。
“这俩人真是!”小舞在旁边看得急,狠狠跺了下脚,声音压得低却满是气,鞋尖蹭起的草屑都带着劲,“一个倔得撞了南墙都不回头,把心裹在冰里假装不疼;一个傻得把心掏出来都不会说,只会抱着回忆哭!”
话音刚落,她身形一晃,像林间蹦跳的灵兔,脚尖点地时几乎没声响,乌黑的发丝在风里飘起来,快得拖出淡淡的残影。“露重华!你等等!”她的声音清亮,像晨钟敲碎了史莱克的滞重,追着风跑过去——路过那片狗尾草时,她还下意识放慢了点脚步,怕草屑刮到露重华。
终于在紫藤花架的拐角追上了。小舞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力道不重,却稳稳地拉住了她。紫藤花的花瓣刚好落下来,沾在露重华的发间,淡紫色的,像极了当年星兰的颜色。“别跑了,”小舞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语气软下来,“再跑,你就真的把他推远了——他那冰壳子,看着硬,其实一戳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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