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稍歇,却并未停,只是从狂暴的倾泻变成了绵密恼人的淅沥,天色依旧沉得能拧出水来。王癞子僵在门槛外,像一尊被雨水泡发了的泥胎,抬起的脚忘了放下,脸上凝固着凶悍与惊愕混杂的怪异表情。那双往日刻薄浑浊的小眼珠,此刻死死盯在李逍遥脸上,试图从那张被雨水冲刷得过分清晰、过分陌生的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痴傻痕迹。
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只有深不见底的潭水,平静得令人心头发毛,映着他自己那张滑稽又惊恐的倒影。
“你…你……”王癞子喉头滚动,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想壮起胆气再骂,可那冰冷目光扫过来,像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让他后面的话全噎在了嗓子眼里。他下意识想后退,脚却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李逍遥没再看他。胸口的玉佩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温润热流,艰难地修补着被雷电摧残、又被强行催动气力的残破身躯。每一步挪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微微蹙眉,这具凡胎俗骨,还是太弱了。
他沉默地侧身,让开门口。动作带着重伤者的滞涩,却奇异地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门洞开,屋内潮湿阴冷的霉味混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王癞子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跌撞进屋,狼狈地避开李逍遥的目光,缩着脖子就往墙角堆着柴火的地方蹭,嘴里兀自虚张声势地嘟囔:“劈…劈柴!赶紧的!别以为…别以为装神弄鬼就能糊弄老子……”
李逍遥没理会他。他反手,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力气,缓缓关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腐朽的木栓落下,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门外恼人的雨丝和窥探的可能。屋内光线顿时更加昏暗,只有泥地上那洼积水反射着惨淡的天光。
他背对着王癞子,走向屋内唯一还算完整的角落——那张铺着湿透霉烂稻草的“床”。每走一步,脚下都传来湿泥粘滞的“噗叽”声。他扶着冰冷的土墙,慢慢坐下,动作牵扯到胸口的伤势,让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傻…李…李…”王癞子抱着几根湿柴,想喊人,却卡在那个称呼上,半天憋不出个囫囵名字,只觉得那角落里的身影无形中散发着巨大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他烦躁地低吼一声,把湿柴往地上一掼,弯腰去捡那柄靠在墙角的旧柴刀。
柴刀的木柄湿滑冰冷。王癞子弯腰的瞬间,脚下湿滑的泥地猛地一滑!他“哎哟”一声怪叫,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肥胖的身躯像截失控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前扑倒!手中的柴刀脱手飞出,锋利的刃口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寒光,不偏不倚,直朝他自己的左大腿外侧削去!
嗤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嗷——!!!”
紧接着是王癞子杀猪般的凄厉惨嚎!他重重摔在泥水里,抱着左腿疯狂打滚,鲜血瞬间从被柴刀划开的巨大豁口里汩汩涌出,混着泥水,染红了一大片地面。剧痛和恐惧让他涕泪横流,脸孔扭曲变形,只剩下野兽般的哀嚎。
“血…血啊!救命!我要死了!傻子…不!李…李…救命啊!”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慌甚至压过了疼痛,他感觉自己腿上的血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根本止不住。
李逍遥坐在角落的草堆上,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王癞子的惨叫、血腥味、翻滚的动静,仿佛发生在另一个世界。他全部的意念,都沉入了意识深处那片刚刚被强行开辟的、尚在震荡的“废墟”之中。
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沉浮着,其中一道关于“针”的信息流,正散发着微弱却清晰的光芒。那是《逍遥十三针》最基础的部分——止血生肌,定脉续筋。针诀古朴玄奥,行气路线复杂晦涩,但对于刚刚被庞大传承信息洪流冲刷过的意识来说,这反而成了此刻唯一能勉强抓住的、具象化的“浮木”。
他需要止血。不是为了王癞子,是为了这具身体不再流失宝贵的气血。玉佩传来的暖流是有限的。
意念集中,艰难地捕捉着那针诀的轨迹。体内,那丝微弱得几乎随时会断的气流,在刚刚开辟出的、如同羊肠小径般的经脉中,开始笨拙地、极其缓慢地按照一个玄奥的路线运转。每一次推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经脉本身也在抗拒这种陌生的力量。
与此同时,他沾满泥污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探入怀中破烂衣衫的内袋。那里,除了紧贴胸口的滚烫玉佩,还藏着一样东西——三根细如牛毛、长不过两寸、色泽暗淡近乎乌黑的针。它们被一个同样不起眼的、磨得油亮的黑色小皮套包裹着。
这是唯一随着传承记忆一同“具现”出来的东西——逍遥十三针的针具,最基础的三根。
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坚韧、带着奇异质感的针体时,意识深处那道关于针诀的信息流猛地一亮,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种血脉相连般的熟悉感油然而生,虽然微弱,却真实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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