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前广场上，汉白玉石阶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广场中央那个跪着的身影上——曾经权倾朝野的王振，如今只穿着一身囚衣，手脚戴着镣铐。
朱祁镇端坐丹陛之上，龙袍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群臣，最后落在王振身上。
“带人犯。”
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广场上清晰地传开。樊忠押着王振上前，强迫他跪在御道中央。
“王振，”朱祁镇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可知罪？”
王振抬起头，脸上竟还带着几分倔强：“老奴不知何罪之有！”
朱祁镇轻轻颔首，对于谦道：“念。”
于谦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的卷宗。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在广场上回荡：
“正统六年四月，王振私通瓦剌使者，收受黄金五百两，许以边关军情。”
“正统六年六月，王振指使马顺等人，克扣京军粮饷，中饱私囊。”
“正统六年八月，王振在太后寿宴中投毒，意图嫁祸尚膳监。”
每念一条，百官中便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王振的脸色越来越白，却仍强撑着不肯认罪。
“这些都是诬陷！”他嘶声喊道，“老奴侍奉陛下多年，忠心可鉴！”
朱祁镇不动声色，只对樊忠使了个眼色。
樊忠会意，命人抬上几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满是金银珠宝、往来密信。
“这些是从王振府中搜出的财物，”樊忠高声道，“共计黄金三万两，白银五十万两，珠宝无数。另有与瓦剌往来密信三十七封。”
人群中顿时哗然。这个数目，远远超出一个太监应有的俸禄。
徐有贞突然从文官队列中冲出，跪地高呼：“陛下！臣有本奏！王振不仅贪墨，更与瓦剌密约，欲献大同、宣府换取支持，图谋废立！”
这话如同在油锅里泼进冷水，全场顿时炸开了锅。废立！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王振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徐有贞，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徐有贞却不敢看他，只是连连叩首：“臣罪该万死！臣是被王振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啊！”
朱祁镇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缓缓起身。广场上立刻安静下来。
“王振，”他的声音如同寒冰，“你还有何话说？”
王振瘫软在地，终于崩溃：“老奴...老奴认罪...”
“既然认罪，”朱祁镇目光扫过全场，“依《大明律》，该当何罪？”
刑部尚书出列：“回陛下，通敌叛国，谋逆大罪，当凌迟处死，诛九族。”
王振浑身一颤，面如死灰。
朱祁镇沉默片刻，方才开口：“王振虽罪大恶极，但终究侍奉先帝多年。朕念旧情，赐毒酒一杯，留其全尸。其族人流放琼州，永不得返。”
这个判决出乎所有人意料。按律当诛九族的大罪，皇帝竟如此宽仁！
王振也愣住了，他抬头看着御座上的少年天子，眼中神色复杂。
“谢...谢陛下隆恩...”他最终伏地叩首。
一个小太监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放着一杯酒。王振颤抖着接过酒杯，犹豫片刻，一饮而尽。
不过片刻，他嘴角溢出一缕黑血，缓缓倒地。
全场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被这雷霆手段震慑住了。
朱祁镇起身，走到丹陛边缘，俯视着群臣：
“今日之事，望诸位引以为戒。朕虽年少，却非昏聩。忠君爱国者，朕必厚待；通敌叛国者，”他的目光扫过王振的尸体，“这就是下场！”
百官齐刷刷跪地：“陛下圣明！”
朱祁镇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于谦、张辅平乱有功，各赏黄金千两，擢升一级。徐有贞...”
徐有贞急忙抬头，眼中充满期待。
“徐有贞虽检举有功，但此前附逆，功过相抵，革去官职，永不叙用。”
徐有贞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处理完这一切，朱祁镇才缓步离开广场。阳光照在他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回到乾清宫，钱皇后早已等候多时。
“陛下...”她眼中带着担忧。
朱祁镇疲惫地坐下：“都结束了。”
“可是陛下为何...”
“为何不诛他九族？”朱祁镇接话，“因为朕要的不仅是惩罚，更是震慑。杀戮过重，反而会让人心惶惶。”
他望向窗外：“经此一事，朝中应该能清净一段时间了。”
是夜，朱祁镇独坐灯下，回想今日种种。王振伏法，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要整顿朝纲，重整军备，应对即将到来的风雨。
更鼓声起，他吹灭烛火。黑暗中，他的眼神格外明亮。
这一局，他赢了。但更大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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