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清晨,听松庐被洗刷得如同剔透的碧玉。
松针上悬着晶莹的水珠,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草木混合的清新气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
苏晚卿一夜未眠,却不见丝毫颓唐。
她换了一身更简洁的棉麻茶服,正在亲手整理昨夜被风雨打乱的庭院。
齐伯端着一碗温热的药膳走出来,眉头紧锁,满是心疼。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劝!”他将碗递过去,语气带着长辈的责备,“昨晚那场风波,看着是你占尽上风,可内里耗了多少心神?阿墨都跟我说了,沈医生也打了电话来骂我没看好你。快,把这个喝了,不然我可没法跟他们交代。”
苏晚卿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眼中泛起一丝暖意。
“齐伯,我没事。以前是觉得天塌下来有他顶着,所以活得像菟丝花。现在天真的塌过一次了,才发现,原来我的骨头,也能撑起一片天。”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铿锵。
齐伯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已经在那场名为“傅承砚”的劫难中,淬炼出了神佛之骨。
喝完药膳,苏晚卿走进茶室,阿墨早已等候在那。
他面前摆着一套崭新的建盏,釉色深邃,宛如星空。
“晚卿姐,这是按您的要求,新烧出来的一窑,您过目。”阿墨的姿态越发恭敬。
苏晚卿拿起一只,细细摩挲。
她没有立即评价,而是取出一罐新茶。
茶叶条索紧结,色泽墨绿,看似平平无奇。
她净手,温器,行云流水般开始冲泡。
这一次,她的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慢,都要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第一道茶汤注入公道杯,色泽金黄清亮,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那香气里,有初春的生涩,盛夏的浓烈,深秋的醇厚,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冬日寒雪消融后的清冽甘甜。
齐伯和阿墨都看呆了。他们从未闻过如此富有层次与故事感的茶香。
“这茶……”齐伯忍不住开口。
“它还没有名字。”苏晚卿轻声说,将第一杯茶汤,缓缓倾倒在庭院的泥土里,像是在祭奠什么。
而后,她为齐伯和阿墨各斟了一杯,最后是自己。
她端起茶盏,送到唇边,却没有饮下,只是静静地看着杯中摇曳的茶汤,轻声说:“从今往后,它就叫‘怀生’。”
“怀生?”阿墨不解。
“嗯。”苏晚卿的目光悠远而温柔,仿佛穿透了时空,“一为,怀念那个未能降生的生命;二为,拥抱从此以后,为自己而活的新生。”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是她与过去的彻底和解,也是她为自己举行的,一场盛大而孤独的命名仪式。
她将最深的痛,最沉的爱,最决绝的告别,都融入了这一杯茶里。
从这一刻起,苏晚卿的精神世界,真正涅盘。
阿墨心头巨震,他看着苏晚卿,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那是宗师的气象,是走过炼狱后的慈悲与通透。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晚卿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
“傅先生……他从三个月前开始,以匿名的形式,成立了一个专项基金会,专门救助那些患有先天性心脏缺陷的孤儿。基金会的名字,叫‘岁安’。”阿墨顿了顿,声音艰涩,“他说,他没能护住自己的孩子平安顺遂,那就……用余生,去换取更多孩子的岁岁平安。这件事,他没让任何人告诉您,他只是在做。”
这是一种笨拙而沉默的赎罪。
茶室里一片死寂。
齐伯看向苏晚卿,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苏晚卿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她甚至没有像阿墨预想中那样,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或是鄙夷。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良久,她端起那杯“怀生”,轻轻呷了一口。
茶汤入口,百感交集,最终都化为喉间一缕回甘。
她放下茶杯,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基金会是好事,能救人,就让它一直做下去。那些孩子是无辜的。”
阿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那……傅先生他……”
“至于他,”苏晚卿打断他,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被雨水洗净的青松上,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那是他的赎罪,不是我的。我的孩子,已经不在了。他用什么方式去忏悔,去填补他内心的空洞,都与我无关。”
“我的新生里,没有他的位置。无论,是爱,还是恨。”
阿墨彻底僵住。
他终于明白,傅承砚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苏晚卿不是拒绝他的示好,不是无视他的付出,而是将他这个人,连同他所做的一切,都彻底地、干净地,从她的生命逻辑里剔除了。
他可以拯救世界,但唯独拯救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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