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严冬,武昌这座江畔巨城更显得森严壁垒。
城墙之上,旌旗在凛冽的江风中猎猎作响,垛口后,士兵的身影裹着厚厚的冬衣,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城外冰封的原野和灰蒙蒙的江面。
左梦庚自收缩兵力以来,几乎将能调集的人力和物资都倾注到了这座城池的防御上。
滚木礌石堆积如山,火油、箭矢充足,粮仓满溢,足以支撑城中军民度过这个漫长的冬天。
然而,身处温暖如春的书房内,身披锦袍、拥着暖炉的左梦庚,心中却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如同窗外阴沉的天空一般,充满了挥之不去的焦躁与寒意。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击着,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声响。
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关于那个人的种种传闻——徐州城外,以少胜多,全歼二十万骄横不可一世的清军;汉水之畔,再施奇谋,击溃拥众十万、纵横中原的李自成……孙世振!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
“出道以来,未尝一败……皆是以弱胜强……”左梦庚低声喃喃,眉头紧锁。
他并非庸碌之辈,能在乱世中拥兵数十万,割据一方,自有其过人之处。
他仔细研究过孙世振的战例,越是研究,心中那股不安便越是强烈。
此人用兵,不拘常理,奇正相合,且麾下士卒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坚韧和战斗力。
更关键的是,此人如今挟新帝之威,统合江南之兵,锋芒正盛,直指自己的武昌!
尽管他已经完成了看似完美的战略收缩,将兵力、物资集中于坚城,尽管武昌城防经过加固已堪称固若金汤,但一想到要与这样一个对手正面交锋,左梦庚心中便没有丝毫把握。
那种感觉,就像被一头在荒原上接连搏杀了猛虎和群狼的雄狮盯上,哪怕自己躲进了坚固的巢穴,依然能感受到那冰冷目光带来的压力。
“报——!”一名亲卫快步进入书房,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密封的军报。
“大帅,前方斥候急报!”
左梦庚精神一振,立刻接过,撕开火漆,快速浏览起来。
他的目光起初是急切的,随即变得有些惊愕,紧接着,惊愕化为了难以抑制的诧异,最后,他捏着军报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但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荒谬感?
“哈哈哈哈——!”突然间,一阵近乎癫狂的大笑声从左梦庚喉咙中爆发出来,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他笑得前仰后合,甚至笑出了眼泪,仿佛听到了世上最滑稽的笑话。
亲卫愕然抬头,不明所以。
左梦庚笑了许久,才慢慢止住,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脸上还残留着浓浓的笑意和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讥诮。
“好一个孙世振!好一个孙大帅!”他将军报随手扔在桌上,声音里充满了嘲讽。
“本帅还以为他是什么了不得的狠角色,能看透这乱世的铁血法则!原来……原来不过是个和他那死鬼老子孙传庭一样,满脑子迂腐仁义、妇人之仁的蠢货!”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语气愈发轻蔑:“为了区区一些沿途遇到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流民贱户,居然敢停下数万大军!还敢动用本就紧张的军粮去赈济?他以为他是谁?救苦救难的菩萨?悲天悯人的圣人?哈哈哈哈哈!”
左梦庚越想越觉得可笑,心中的焦虑和压力竟在这笑声中消散了大半。
“为了博取那点虚妄的‘仁义’之名,居然如此不智!他不知道兵贵神速吗?他不知道我武昌城防正在一天天加强吗?他不知道这鬼天气多待一天,他的士卒就多一分冻伤,他的粮草就多一分消耗吗?”
他转过身,脸上已满是胜券在握的轻松,对亲卫吩咐道:“再探!给本帅盯紧了!看看这位‘孙圣人’到底要在那些泥腿子身上浪费多少时间和粮食!他每多耽搁一天,本帅在武昌就多准备一天!他消耗的每一粒粮草,都是在削减他本就不足的进攻力量!”
亲卫领命而去。
左梦庚坐回椅上,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抿了一口,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舒畅。
他原本最担心孙世振不顾一切地直扑武昌,利用其连胜的锐气和可能存在的奇谋,在自己防御未臻完善时发动猛攻。
那样的话,即便武昌城坚,也难免一场苦战。
可现在……孙世振居然自己把刀锋递慢了,还把刀柄在自己石头上磨钝了!
“南京小朝廷,根基未稳,钱粮匮乏。他连番大战,哪一场不是消耗巨大?就算有所缴获,又能支撑多久?如今寒冬腊月,补给更是艰难。他不思速战速决,反而分粮于民,自损实力,拖延行程……此非天助我也?”
左梦庚彻底放松下来,甚至开始规划击退孙世振之后的事情了。
“待他师老兵疲,粮草不济,顿兵坚城之下,进退维谷之时,本帅或可出奇兵袭扰其粮道,或可固守耗其锐气。待其溃退,或许还能趁机反击,攫取江南一二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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