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炭火盆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寒意。
舆图上,武昌城被朱砂重重圈出,像一枚顽固的钉子,死死钉在长江与汉水交汇的咽喉要地,也钉在了在场每一位将领的眉间心头。
孙世振背对着诸将,凝望着那张承载着无数算计与血火的舆图,身形笔挺如松,仿佛要与帐外呼啸的北风对抗。
帐内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铠甲偶尔摩擦的轻响。
击败李自成十万大军的短暂振奋,早已被眼前这座龟缩起来的钢铁堡垒所带来的沉重压力所取代。
左梦庚此人,虽无大略,却够狠,也够实际。
他将武昌周边刮地三尺,粮秣入仓,丁壮入营,留给明军的是一片白茫茫的、被刻意制造出的“真空”与荒芜。
坚壁清野,固守待变,这是最笨拙却也最难破解的战法之一。
“大帅,”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声音嘶哑。
“我军虽胜,然携行至此,将士疲敝,粮草转运艰难。武昌城坚池深,左逆拥众不下十万,若一味强攻,恐……”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意思谁都明白——恐是自寻死路。
另一人接口,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时值严冬,天时不在我。将士们尚可依营寨御寒,然旷日持久,风寒侵袭,非战之损恐甚于刀兵!且我军顿兵坚城之下,若粮道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末将以为……或可暂退,择地休整,待来年春暖……”
“退?”孙世振没有转身,声音平静地传来,却让帐内气温骤降。
“退往何处?退一步,则左梦庚气焰更炽,江南观望者心思更活,朝廷新立之威仪荡然无存。届时,北虏虎视于外,群雄离心于内,我等前功尽弃,陛下中兴之业,将成泡影。”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忧虑、或疲惫、或隐带不甘的面孔。
“左梦庚打的正是这个算盘,他赌我们不敢在严冬顿兵坚城,赌我们耗不起,赌我们内部生变。我们若退,便是中计。”
“可是大帅,”先前开口的将领急道。
“武昌城墙之高厚,非比寻常。我军缺乏足够重型攻城器械,云梯、冲车打造需时,且左逆必然严防死守。正面强攻,无异以卵击石,徒耗士卒性命啊!”
孙世振的目光重新落回舆图上,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武昌城墙的轮廓。
坚城……强攻……消耗……这些词汇在他脑海中盘旋。
忽然,前世记忆中一些零散的片段闪过。
冷兵器时代面对高墙深池的无奈,以及……火药的出现所带来的某种可能性。
他记得,这个时代,火药早已用于军事,但多用于火炮、爆炸性火器乃至开矿爆破。
只是,将其系统性地、大规模地用于城墙爆破,似乎并不常见,或者说,缺乏成功的典范和成熟的技法。
一个念头如同暗夜中的火花,骤然亮起。
“传令,”孙世振的声音打破了帐中的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立刻从军中,以及百姓之中,寻找所有曾在矿场劳作、尤其是有过使用火药开矿经验之人!要快!”
命令突如其来,帐中诸将皆是一愣。
寻找矿工?这与攻打武昌有何关联?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但孙世振积威已深,连番胜绩更树立了无上权威,虽有疑惑,无人敢出声质疑,传令兵迅速领命而出。
等待的时间里,孙世振不再言语,只是再次面向舆图,手指在武昌城墙的不同段落虚点,心中飞速计算、推演。
帐内气氛凝重,只有炭火燃烧和北风掠过帐幕的声音。
约莫一个时辰后,亲兵引着十几人进入大帐。
这些人衣着单薄破旧,面有菜色,手上多有老茧,神情惶恐不安,不知为何被带到这肃杀的中军帅帐。
为首是一位年约六旬、头发花白、背已微驼的老者,眼神却还保留着几分工匠特有的专注与沉稳。
孙世振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只留下那位老者。
他和颜悦色地问道:“老人家,如何称呼?听说你曾在矿场管事,精通火药爆破之事?”
老者见这位年轻威严的将军态度温和,稍定心神,躬身答道:“回……回将军话,小老儿姓陈,排行第三,人都唤作陈三。在铜矿待了三十年,专司凿岩爆破之务,这火药用量、埋设深浅、雷管安置,确有些心得。”
“好,陈三爷。”孙世振点头,直接切入正题。
“依你之见,若集中相当数量的火药,于武昌城墙根下妥善埋设引爆,能否炸开缺口,乃至崩塌一段城墙?”
此言一出,不仅陈三吓了一跳,帐中侍立的几位将领也几乎惊愕出声!
炸城墙?这想法何等大胆,近乎异想天开。
城墙乃砖石夯土结构,厚重无比,岂是寻常开矿炸石可比?
陈三也是愣了片刻,花白眉毛紧紧拧起,陷入沉思。
他没有立即回答“能”或“不能”,而是仔细回想起来:“将军容禀……小老儿多年前运矿时确曾路过武昌,那城墙……外看甚是雄伟,但有些地段,尤其非城门所在、或是年久失修之处,墙基砖石风化,夯土或许不如看上去那么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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