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暗银色的项圈,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日夜紧贴着绒柒的脖颈。
她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甚至开始从那微凉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属于希钰玦的庇护力量中,汲取到一丝扭曲的安全感。
她依旧大部分时间安静地待在暖玉蒲团上,只是偶尔,会在希钰玦气息笼罩的范围内,稍稍舒展一下蜷缩太久的身体。
然而,神宫并非只有她和希钰玦。
那无声的标记,或许能阻隔大部分明面上的敌意,却无法消除某些根植于血脉与骄傲之中的轻视与嫉妒。
这日,希钰玦被天帝紧急传召,似乎关乎某个下界大世界的法则动荡,离开得有些匆忙,甚至未曾像往常那样以神识笼罩寝殿。
殿内只剩下绒柒,以及那永恒的清冷星辉。
就在绒柒趴在蒲团上,粉晶色的眼眸望着殿门方向,心头萦绕着一丝因他离去而不自觉生出的空落时,一道绚烂夺目的青金色流光,如同挑衅般,径直穿过并未完全闭合的殿门,落在了寝殿中央那宽阔的空地上。
是青鸾。
它这次并非悄无声息地潜入,而是刻意展现着它作为上古神鸟后裔的完美姿态。
华美的尾羽如同流淌的星河,迤逦铺展在光洁的地面上,每一片翎羽都折射着寝殿星辉,熠熠生辉。
它高昂着修长优美的颈项,琉璃般的眼瞳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与讥诮,精准地锁定了蒲团上那团灰白色的、毫不起眼的身影。
“呵。”一声极其轻微、却饱含讽刺意味的嗤笑,从它优雅的喙中溢出。
它甚至没有正眼去看绒柒,而是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翅缘那一排如同翡翠雕琢而成的飞羽,声音带着金石般的清越,却又冰冷刺骨:
“瞧瞧,这是何处来的小东西?灰扑扑的,像是刚从哪个泥潭里打了个滚出来。”
它的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绒柒,在她颈间那抹暗银色上停留了一瞬,眼底的讥讽更浓,
“哦?还戴了个……玩意儿?以为套上个圈子,就能掩盖你骨子里的卑微软弱,就能真正跻身这九天神宫了么?”
绒柒在青鸾闯入的瞬间就已浑身僵硬,此刻听到这直白而刻薄的嘲讽,粉晶色的眼眸瞬间弥漫起水雾,却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混合着难堪、愤怒与深深自卑的刺痛。
她下意识地想把脖子缩起来,藏起那枚项圈,可那冰凉的触感反而更加清晰。
青鸾见她瑟缩,愈发得意,它轻轻振动了一下双翼,带起一阵蕴含着精纯神鸟气息的微风,那风中带着阳光、云霞与至高血脉的尊贵气息,与绒柒周身微弱的下界妖气形成了惨烈对比。
“吾等神鸟,生来便翱翔九天,沐浴日精月华,血脉尊崇,乃是天地灵秀所钟。”
它的话语如同唱歌,却字字如刀,“而你?不过是下界妖族中最不起眼的一支,苟延残喘,连化形都如此艰难吧?若非侥幸得了殿下几分……垂怜,”
它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带着浓浓的暧昧与不屑,“只怕早已化作枯骨,连这神宫的一缕清风都无福消受。”
它向前踱了一步,华美的羽翼几乎要扫到绒柒所在的蒲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认清自己的位置,小东西。殿下对你,不过是一时兴起,如同看待一件新奇却廉价的玩物。
待他日殿下腻烦了,你最终的归宿,或许连化妖池都进不去,只能被丢弃回你那肮脏卑贱的故土,与尘土为伍。”
这番话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绒柒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心理防线。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三瓣唇,不让呜咽声溢出,粉晶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屈辱的泪水,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她想反驳,想告诉青鸾她也有族人,也有需要守护的月胧珠,她不是一无是处……
可她发不出声音。
在青鸾那绝对的血脉压制和刻薄的言语面前,她所有的辩解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她的泪水即将决堤之时,青鸾似乎觉得威慑已够,最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特别是她颈间的项圈,仿佛那是什么可笑的赝品。
“好好守着你这偷来的方寸之地吧。”
它轻哼一声,再次振翅,化作一道炫耀般的青金色流光,消失在殿门外。
寝殿内,重归死寂。
绒柒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蒲团上,将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埋进前爪里,瘦小的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耸动。
青鸾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的心上,将她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希钰玦的些许不同对待而滋生出的、那点微弱的依赖与安心,抽打得支离破碎。
玩物……
卑贱……
一时兴起……
这些词语在她脑海中疯狂盘旋。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伸出爪子,用力地、想要扯掉脖子上那枚冰冷的项圈。
可那项圈如同生了根,纹丝不动。
她看着那抹暗银色,第一次觉得它如此刺眼。
这标记,究竟标记的是归属,还是……她永远无法摆脱的、作为“卑贱玩物”的身份?
而此刻,远在凌霄殿参与议事的希钰玦,那始终平静无波的紫眸,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留在项圈防护阵法中的那一缕神识,清晰地感应到了阵法被强烈的负面情绪波动所触动,虽然并未遭遇攻击,但那剧烈的、混合着屈辱与悲伤的情绪涟漪,却异常鲜明。
数据流中标记:“观测目标情绪出现剧烈负面波动。源点:寝殿。关联事件:待查。”
他面上依旧淡漠,听着天帝与诸位神尊商讨着下界法则修补事宜,指节却在那冰冷的玉质扶手之上,极其轻微地……叩击了一下。
如同无声的询问,也似某种不悦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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