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防空警报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与窗外愈发混乱的嘶吼、尖叫和撞击声交织,持续冲击着鼓膜。赤红色的雾气浓郁不散,将窗外的一切都渲染成模糊而狰狞的剪影,唯有偶尔爆燃的火光能短暂撕裂这片诡异的猩红幕布。
林砚没有开灯,隐在厚重窗帘的阴影后,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缝隙。她的目光透过加装了防盗网的玻璃,冷静地观察着楼下街道炼狱般的景象。这不是电影,不是演习,而是生命在绝对暴力下的脆弱展演。她看着那些奔跑、跌倒、被扑倒的身影,看着蚀骨者那非人的撕咬动作,心中一片冰封的平静。前世的她,曾是这恐怖画卷中挣扎的一员;这一世,她是隔岸观火的记录者,也是严阵以待的幸存者。
突然,单元楼内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尖叫:“开门!快开门啊!救命——!”
声音很近,似乎就来自她门外的楼梯间。紧接着,是沉重的、用身体撞击房门的声音,来自她斜对面那户人家。那是租住着一对年轻情侣的房间。
“滚开!别过来!啊——!!”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惨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牙酸的、血肉被撕裂和啃噬的黏腻声响,以及蚀骨者满足的低沉喉音。
林砚握着生存直刀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但身体没有移动分毫。她听着门外近在咫尺的咀嚼声,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救援?不存在的。在末世初期,任何不必要的怜悯和开门行为,都等同于自杀。她早已斩断了这无用的共情。
然而,危险并未因她的沉默而远离。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这一次,赫然响在了她自己的防盗门上!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却带着某种浑浊嘶哑的呼唤:“小林……林砚……开开门……是王阿姨……外面……外面好多疯子……让阿姨进去躲躲……”
是楼下那位热情多话的王阿姨。
但她的声音不对劲。失去了往日的清脆,变得含混、滞涩,仿佛喉咙里卡着浓痰,还夹杂着一种难以抑制的、类似野兽般的粗重喘息。
林砚的心猛地一沉。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后,眼睛贴近那个特制的、更为隐蔽的广角门镜。
门外走廊昏暗的应急灯光下,王阿姨的身影扭曲地站立着。她的头发凌乱,居家服上沾满了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污迹。她的脸贴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涣散无神,布满了不正常的血丝,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涎水混合着血丝顺着下巴滴落。她的手指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弯曲着,正徒劳地抓挠着坚固的门板,发出令人不适的“刺啦”声。
她变异了。或者,正在变异的最后阶段。
“开门……开门啊……”王阿姨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混,那“开门”的诉求,听起来更像是对门内鲜活血肉的本能渴望。
林砚屏住呼吸,缓缓将生存直刀换到右手,左手轻轻抚上冰冷的门闩,确保其牢固。她死死盯着门镜外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前世被背叛推入绝境的画面与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重叠,淬炼着她眼中最后一丝多余的温度。
“嗬……嗬……”门外的“王阿姨”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只剩下野兽般的喘息和更加用力的抓挠、撞击。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在加厚金属和多道门闩的防护下,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楼梯间下方传来另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仓皇向上逃窜。门外的“王阿姨”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对新鲜猎物的贪婪光芒,她发出一声低吼,放弃了无法攻破的铁门,踉跄着、却速度不慢地扑向了楼梯口的方向。
“啊!别过来!救命——!”
短暂的惊呼和搏斗声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咬声和逐渐微弱的呻吟。
门外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远处持续的混乱声响作为背景音。
林砚依旧维持着贴在门后的姿势,过了许久,才缓缓直起身。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冰凉的皮肤。她走到监控屏幕前,调出门口的影像回放,确认那个曾经的“王阿姨”已经离开,走廊里只留下一道拖曳的血痕。
她成功了。她守住了这扇门,守住了自己重生后的第一个据点。
然而,这胜利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浸透着血腥气的现实感。她认识的人,熟悉的邻居,正在一个个变成怪物。文明社会的规则和人情纽带,在“赤雾”降临的这一刻,已然彻底崩断。
她不再是医学院的学生林砚,不再是那个会对邻居阿姨微笑的普通女孩。从她紧握生存直刀、冷眼旁观门外惨剧发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踏上了那条孤独而血腥的生存之路。
这扇紧闭的门,隔开的不仅仅是蚀骨者的威胁,更是她与过去那个软弱、天真自我的彻底决裂。
下一个威胁,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到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无论是谁,或者什么东西,只要试图突破这扇门,迎接它的,都将是冰冷的刀锋和绝对的死亡。
喜欢末世重生:凛冬之上请大家收藏:(m.2yq.org)末世重生:凛冬之上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