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的桂花香换成烤红薯的焦甜时,秋已经彻底沉进了冬初。
操场西北角的柿树落光了叶,枝桠像瘦骨嶙峋的手指指向天空,唯独那圈红围巾还裹在树干上——被冬风冻得发硬,毛线的绒毛粘了层细灰,却仍像团没熄的火,在冷得发蓝的天色里亮着。
时间恍恍惚惚地滑过,像笔尖蹭过纸页的轻响:林溪的笔记本封面多了层透明书皮,裹着小雨画的星黛露;她的校服口袋里总揣着半块柿干,是我们上周重新晒的,皱巴巴的甜裹着秋阳的味;那枚游戏币被她用透明胶带贴在笔盒内侧,每次打开笔盒,金属光就会晃一下,像外婆轻眨的眼。
临近期末的教室总浸在试卷的油墨香里,后排的纸箱堆着半人高的习题册,黑板角落的倒计时数字越变越小。
林溪的座位靠窗,风从窗缝钻进来时,她会把笔记往怀里拢一拢——笔记里夹着那片压平的柿叶,叶脉的纹路已经泛了黄,像刻在纸上的掌纹。
“这道题的辅助线要这么画。”她把草稿纸推到我面前,指尖蹭过她笔盒上的游戏币,“上次模拟考你就卡在这步了。”
林溪的笔尖顿在“全等三角形”的字样上,指腹蹭了蹭柿叶的边缘:“外婆以前会在我复习到深夜时,端碗红薯粥进来,粥里放两颗红枣,说‘甜的能醒神’。”
小雨突然从桌肚掏出袋烤红薯片,“哗啦”倒在我们的草稿纸上:“我妈今天烤的!比红枣还甜,吃了肯定能记住辅助线!”
林溪捏起一片红薯片放进嘴里,嘴角弯得很轻,像被糖浸软的冬阳:“和外婆的粥一样甜。”
最后一门考试的前十五分钟,林溪的手心攥出了汗。她把笔盒打开又合上,游戏币的光晃得她眼尾发红。
我把自己的橡皮推过去,橡皮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把游戏币攥手里吧,外婆说它能抓到最大的娃娃,肯定也能帮你写完最后一道大题。”
林溪犹豫了半秒,把笔盒里的游戏币取出来,指尖裹着它的凉:“嗯,我知道。”
考试铃声响的时候,冬阳刚好漫过教室的窗沿。林溪合上书的动作很轻,像怕惊着纸页里的柿叶,她抬头看我时,眼里的紧张全散了,只剩和阳光一样暖的光:“考完了,我们去抓那个抱柿子的小熊吧。”
我们先绕去了操场。柿树的枝桠上挂着层细霜,红围巾被风吹得往一边飘,林溪伸手把它理了理,指尖碰着发硬的毛线:“等春天你就发芽了,到时候我们给你浇热水,外婆说冬天的土也需要甜。”
林溪从口袋里摸出半块柿干,埋在树底的霜土里,指腹沾了点白霜,凉得她缩了缩手。
商场三楼的游戏区比秋天热闹,暖黄的灯光裹着抓娃娃机的音乐,新摆的那台娃娃机就在最里面——玻璃柜里的小熊抱着橙黄的小柿子,耳朵圆得像星黛露,刚好在柜顶的位置,像等着人来摘的柿果。
林溪把游戏币攥在掌心焐了半分钟,才塞进投币口。她的动作比上次稳了许多,指尖轻移操作杆,像给柿树浇水时那样慢:“外婆说,要盯着娃娃的身子抓,别碰太滑的地方。”
机械爪稳稳扣住小熊的肚子时,小雨突然屏住了呼吸,抓着我的袖子小声喊:“别晃别晃!”
林溪的指尖没抖,看着机械爪把小熊往上提——这次没有滑,小熊裹着软乎乎的绒毛,“咚”地掉在取物口,抱着的小柿子刚好贴在玻璃上,像在笑。
林溪蹲下去捡小熊时,膝盖磕到了取物口的边缘,却没顾得上揉,只是把小熊抱在怀里,脸埋进它的绒毛里。
我看见的肩膀轻轻抖了,却听见她笑着说:“外婆没骗我,拿着这枚硬币真的能抓到最大的。”
跨年的倒计时定在商场顶楼的露台。风比操场暖些,裹着奶茶店的焦糖味,我们把热可可放在石台上,林溪抱着那只抱柿子的小熊,红围巾的毛线从她校服领口露出来,和小熊的绒毛缠在一起。
“还有十分钟就跨年了!”小雨举着手机晃,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跳得飞快。
林溪突然往我这边侧了半步,发梢蹭过我的耳尖,软得像秋末的柿叶。她把小熊往怀里拢了拢,指尖碰着我的侧脸,是热可可焐暖的温度:“你看,柿树的红围巾、外婆的游戏币、还有这只小熊,都是甜的。”
倒计时数到“三”的时候,远处的烟花炸开了,金红的光漫在她脸上,像落了层碎星。
她的嘴唇轻轻碰在我的侧脸,和秋天那次一样轻,却裹着冬的暖:“外婆肯定在看我们,我们明年也要好好在一起,她会开心的。”
“新年快乐!”小雨的喊声混着烟花的响,热可可的甜香漫在风里。林溪抱着小熊依偎在我肩膀上,口袋里的柿干蹭着我的胳膊,她小声说:“明年秋天,柿树肯定能结出最甜的柿子。”
我捏了捏她的手,指尖裹着游戏币的余温:“嗯,到时候我们用梯子摘最高的那只,像外婆说的那样。”
风裹着跨年的喧闹吹过来,红围巾的毛线在记忆里晃着,秋的凉、冬的暖,都裹成了甜的盼头——像外婆说的,有些事等不得,但有些甜,会跟着时间,慢慢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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