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永昌六人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他们佩戴着玄微赐予的青色玉佩,一股清凉的气息笼罩全身,不仅隐匿了他们的行踪与气息,更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危险与窥探。
祠堂内,随着寻厨小队的离去,气氛并没有变得松弛,反而因玄微的存在而维持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庄重。
姬天正指挥着族人轻手轻脚地清理着祠堂外围的些许狼藉,同时安排重伤的姬若雪、秦风等人下去接受治疗。整个过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生怕惊扰了门口那尊静坐的存在。
玄微依旧盘膝坐在原地,双眸微阖,仿佛与整个祠堂,乃至这片天地融为一体。她没有理会姬家内部的运作,神识却如同无形的水银,以她为中心,极其缓慢地向外蔓延。
并非刻意探查,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对陌生环境的无声感知。
万年沉睡,世间早已沧海桑田。上一次苏醒时,此地尚是王朝古都,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空气中弥漫着虽稀薄却熟悉的天地灵机。而如今……她“看”到的,是扭曲的金属造物(汽车残骸),是蕴含着微弱却稳定能量的人造光源(应急灯),是构筑方式奇特却毫无灵韵的“石林”(高楼废墟),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刺鼻的、由硝烟、血腥、以及某种奇异能量残留(克罗科技)混合而成的污浊气息。
灵机凋敝,法则隐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粗糙而喧嚣的人造规则。
无趣。玄微在心中给出评价。这样的世界,难怪连像样的祭品都拿不出来。
她的神识掠过那些在废墟间小心翼翼活动、脸上混杂着恐惧与劫后余生激动的人类。他们的生命形式依旧脆弱,灵魂波动剧烈而短暂,充斥着各种她早已看腻的情绪——求生、悲伤、贪婪、迷茫……
她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墙壁的阻隔,落在了被临时安置在偏殿疗伤的几人身上。
姬若雪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色衣裙,正靠坐在墙边,闭目调息。她体内的那缕冰系灵能正在缓慢运转,试图修复受损的经脉,过程艰难而缓慢,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引水。少女的眉头因痛苦而微蹙,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脸色苍白,却更显出一种破碎般的清丽。
玄微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这女娃的根骨尚可,心性也算坚韧,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还能维持灵能不散,已是难得。可惜,修炼的法门粗陋不堪,效率低下,白白浪费了那点微薄的天赋。
她的神识继而转向旁边的秦风。
青年赤裸着上身,坚实的肌肉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疤,此刻正由一位懂些医术的族人替他缝合肋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没有使用麻药,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牙关紧咬,却一声不吭,只有偶尔抽搐的肌肉显露出他正承受的痛苦。他体内那股火系灵能更为活跃,如同被压抑的熔岩,在本能的驱使下试图灼烧伤口、驱散可能存在的异种能量(尸傀病毒),方式同样粗暴而低效。
嗯,意志尚可。玄微再次给出平淡的评价。这男娃的体质更适合走刚猛霸烈的体修路子,如今却用着不伦不类的能量引导术,明珠暗投。
她的观察不带任何情绪,如同神明俯瞰蝼蚁的挣扎,又如同匠人审视两块未经雕琢、却蒙尘已久的璞玉。好看与否,是她为数不多的、会给予关注的标准之一,但也仅止于“尚可”、“不错”的层面,远不足以让她产生“出手”的念头。
除非,这与她的“食欲”相关。
就在这时,她的神识感知到了另一批正在靠近祠堂的人。气息驳杂,有军人特有的铁血与肃杀,也有政客般的圆滑与算计。
来了。玄微心中了然,却连一丝好奇都欠奉。她重新将神识收敛,专注于自身周天运转,对外界即将到来的纷扰,漠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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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祠堂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和通报声。
“龙国第三军团副团长,赵铁山,龙国内务部特派员,周明,求见姬族长!”
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的干脆,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姬天正早已得到通报,整了整衣袍,快步迎出祠堂。在门口,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依旧静坐的玄微,见她毫无反应,这才稍稍安心,走向站在祠堂外空地上的赵铁山一行人。
赵铁山身材高大,穿着笔挺却沾染了尘土的军装,肩章上的将星在微弱的光线下依然醒目。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煞气。而他身旁的周明,则显得瘦削许多,戴着金丝眼镜,穿着合体的西装(在末世已是极难得的装扮),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温和笑容,眼神却在镜片后飞快地扫视着修复如初的祠堂,以及祠堂门口那道令人无法忽视的白色身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震撼与探究。
“赵将军,周特派员,有失远迎。”姬天正拱手,语气不卑不亢。若在平时,面对这两位代表龙国官方的人物,他自然会更加客气几分,但此刻,有玄微上尊坐镇,姬家的底气已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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