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山顶的雾气还没散利索,苟长生是被一阵排山倒海的“一二三四”口号声给震醒的。
他裹着那床满是补丁的鸭绒被——这是他根据前世记忆,让铁红袖生撕了寨子里十几只老肥鸭才凑出来的保暖神器——睡眼惺忪地推开房门。
然后,他整个人就石化在了门槛上。
昨天还冷清得能跑马的问鼎台中央,此时正蹲着个浑身烂疮、腿脚扭曲的少年。
那是小满,昨晚他在墙角缩成一团冻得直打摆子,苟长生一时心软,用前世在推拿店充五千块钱换来的“盲人按摩秘技”给他揉了半宿,临了还随口编了几句“忌久坐凝滞、宜踮脚转手”的顺口溜忽悠他,说这叫《长生经》康复篇。
可现在,这个昨晚还只能爬行的小乞丐,竟然拄着根烂木棍,歪歪扭斜地站着。
“脚后跟抬起来……哎,对,重心往前……转手腕,想象你手里摇着个拨浪鼓……”
小满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稚嫩却异常认真。
在他对面,竟然围着七八个流民家的孩子,一个个正儿八经地学着那些别扭的动作。
苟长生嘴角抽了抽。
完犊子了。
他心里哀嚎一声:我那是想让你活血化瘀别死在我门口,没让你上台开班授课啊!
你这在这儿一站,我这“隐世高人”的人设不得当场炸裂?
“相公,那小子腿脚利索了不少诶。”铁红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手里抓着个啃了一半的冷猪蹄,边嚼边评价,“你昨晚在那儿抓来抓去,我还以为你在练习什么‘分筋错骨手’,没想到是‘大变活人’。”
“我那是……那是红尘炼心,随手而为。”苟长生强撑着脸面,心里却在想:这小子要是待会儿当众摔个狗吃屎,我立马就带着红袖从后山悬崖跳下去,反正我有降落伞——虽然还没试过。
“放肆!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一声暴喝打断了长生宗宗主的逃跑路线。
厉寒川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上台。
他那一身飞鱼服在晨曦下闪着寒光,眼神恨不得把小满当场给剐了,“辩道重地,岂容这种满身恶臭的贱民在此涂鸦?来人,给我乱棍打下去!”
“慢着。”
苟长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台下已经炸了锅。
阿木,那个玄剑门的年轻弟子,此刻正领着十几个同样穿着各派校服的愣头青,一脸狂热地冲到了小满身边。
“厉大人,这可不是涂鸦!”阿木扯开嗓子,手里还挥舞着昨晚剩下的半个冷馒头,“我刚才跟着练了会儿,我这练《玄剑心经》练出来的手腕旧疾,竟然不疼了!这是真功夫!”
“对!真功夫!”一群平时只敢在长辈屁股后面吃灰的年轻弟子纷纷附和。
厉寒川气得手都在抖:“一群蠢货!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活血手段,也配称‘道’?”
小满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从怀里掏出半张油乎乎的草纸,那是昨晚苟长生随手拿来给他垫屁股的。
上面歪歪扭斜地写着两行字:“踮足如踏蚁,转腕似摇铃”。
这几个字是苟长生为了显得神秘,特意用左手写的,看起来确实有种“大道至简”的荒凉感。
“这就是……长生宗的秘籍?”
慕容嫣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近前,她伸出纤长如玉的手,轻轻接过那张油纸,眼神里闪过一抹极其深刻的震撼。
她看向小满,又看向不远处一脸淡然(其实是吓傻了)的苟长生,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北境将士多有冻伤导致的肢体僵滞,若此法真的可行……”慕容嫣转过头,对着身后的随从下令,“从今日起,北境义塾所有子弟,每日清晨必练此法三遍。”
“慕容统领,你!”厉寒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
那个常年守在台边的史笔,此刻像是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密报,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钦天监急报——!”
他手里那支特制的墨笔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三省大疫之后,遗症者逾万,皆是四肢麻木、经脉萎缩之症。陛下御笔亲批:长生宗‘活络三式’,简便易行,利在千秋,即日起……推行全国!”
全场死寂。
厉寒川伸出去想抓小满领子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像个坏掉的招财猫。
“哎哟,道长,您慢点抄,别把内衬给扯烂了。”
铁红袖扛着她那把大得夸张的交椅,大喇喇地从目瞪口呆的众长老面前经过。
苟长生转过头,看见昨天还吐血不止的玄鹤道长,此刻正蹲在地上,两手并用地撕扯着自己名贵的玄青色道袍内衬。
他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疯狂地在布片上记录着小满踮脚的角度。
“这一脚,起码得有三年的功力……不对,是三十年的苦功才能凝练出这种‘凡人之势’啊!”玄鹤一边记一边哭,“我那辟疫丹救不了的人,这三招……能救啊!”
苟长生看着满地跪着抄作业的宗门大佬,又看了看自己那双其实只会按摩的手。
他悄悄把手藏进了袖子里,感受着手心里那层被吓出来的冷汗。
“相公,咱是不是发财了?”铁红袖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抢劫成功的喜悦,“我看他们抄得这么起劲,回头咱是不是得收个‘版权费’?”
“格局,红袖,注意格局。”苟长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看破红尘的圣人,“这叫普度众生。”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这皇帝老儿是不是吃错药了?
怎么我说什么他都信?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云层,那里似乎有一道金色的光芒正缓缓成型。
那是钦天监的方向,一股更加宏大、更加让他后脊梁发凉的气息正在酝酿。
这那是“辩道”啊,这分明是把他这个小骗子往断头台上又推了一把,而且台子还搭得挺高。
明天,也就是第六日,怕是连这种简单的“广播体操”都糊弄不过去了。
苟长生的右眼皮再次狂跳起来,那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在漫天飞舞的抄经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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