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天公作美,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皇家仪仗再次集结于畅春园正门外,比起月前到来时,多了几分归程的肃穆与匆忙。
沈安安被卫褚亲自扶上御辇。孩子们由乳母抱着上了各自的马车,几个大的趴在车窗边,恋恋不舍地望着渐渐远去的园门和苍翠的山影。
阿史那云骑在马上,依旧精神抖擞,朝着送行的别苑管事嬷嬷挥手告别。
赵婉如和温玉衡等人则安静地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帘幕低垂。
车轮滚动,碾过青石官道,驶离了这片给予她们短暂喘息与隐秘希望的山水园林。
回程的路似乎比来时要快些。或许是因为归心似箭,也或许是因为初夏的风已经带上了些许燥热,不如初春时和煦。
沿途的景致从开阔的田野山峦,逐渐变为密集的村落屋舍,最终,那座巍峨庞大、象征着无上权力与森严秩序的皇城,如同巨兽般,沉默地矗立在地平线上。
当熟悉的、高达数丈的朱红宫门在御辇前方缓缓洞开,发出沉重而悠长的声响时,沈安安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一股混合着庄重、压抑、归属与束缚的复杂气息,伴随着宫门内传来的、整齐划一却冰冷刻板的“恭迎陛下、皇后娘娘回宫”的呼声,扑面而来。
御辇驶入宫门,驶过漫长的、笔直的宫道。两侧是高耸的宫墙,将天空切割成狭窄的一线。
阳光被琉璃瓦反射,晃得人眼花。所有在畅春园沾染上的那点草木清气与闲散意趣,迅速被这无处不在的、属于宫廷的规整与威仪涤荡干净。
沈安安轻轻放下了车帘。
终于,御辇停在了熟悉的、巍峨的椒房殿前。
车帘掀开,卫褚率先下车,随即转身,伸手稳稳扶住沈安安。
脚踏上光洁平整的宫砖,瞬间的踏实感之后,是更深的、仿佛重新被套上无形枷锁的滞重感。
畅春园松软的泥土、湖畔湿润的微风、孩子们无拘的笑声……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恭迎陛下、皇后娘娘回宫!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殿前广场上,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宫人内侍,呼声整齐划一,透着宫中特有的、一丝不苟的恭谨与距离感。
“平身。”卫褚的声音恢复了属于帝王的沉稳威仪,他握着沈安安的手,力道坚定。
“谢陛下,谢娘娘。”
众人起身,垂手恭立。掌事太监苏盛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上前禀报热水膳食已备好,太医也已候着请平安脉云云。
卫褚对沈安安低声道:“你先回去歇着,朕去前头看看积压的奏章,晚些过来。”
“是,陛下政务繁忙,不必挂念臣妾。”沈安安温声应道,姿态已是无可挑剔的皇后风范。
目送卫褚带着随从远去,沈安安才缓缓转身,看向眼前这座她居住了数年、离开月余却仿佛有些陌生的宫殿。
飞檐斗拱,金碧辉煌,每一处都彰显着中宫之主的尊荣,也铭刻着无尽的规矩与责任。
采莲、采荷迎上前,眼眶微红,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与思念。
在畅春园时,她们虽也随侍,但终究不如在椒房殿这般如鱼得水,且与沈安安分开寝居,总觉得不够贴身。
踏入正殿,熟悉的陈设,熟悉的气息,只是因主人久未归,显得有些过于整齐和冷清。
回到寝殿,沐浴的热水早已备好。浸入洒满花瓣的温热浴汤,沈安安才觉得浑身疲惫稍稍缓解。
她靠在桶沿,闭目养神。采莲轻轻为她梳理长发。
沐浴更衣毕,换上舒适的常服,沈安安歪在临窗的暖榻上。
窗外庭院里,夏日的花卉还未到盛期,只有几丛芍药开得正好,在夕阳余晖中显得雍容华贵。
琉璃不知从哪里溜达回来,轻盈地跳上窗台,用那双漂亮的异色瞳仁看着沈安安,轻轻喵了一声。
沈安安朝它伸出手:“琉璃,过来。”
琉璃立刻跃下窗台,熟门熟路地跳上暖榻,蹭到沈安安手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沈安安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心中那点因环境转换而起的滞涩,被这熟悉的陪伴缓缓抚平。
晚膳时辰将近,沈安安正吩咐传膳,殿外传来熟悉的通传:“陛下驾到——”
卫褚踏着暮色走了进来,他已换下常服,穿着一身墨色绣金线的便袍,眉宇间带着处理政务后的倦色,但在看到暖榻上安然坐着、抚猫休息的沈安安时,那倦色便化开,化作一片温软。
“朕来陪你用膳。”他走到她身边坐下,顺手揉了揉琉璃的脑袋。
两人安静用膳,多是沈安安喜欢的口味。撤下杯盘,换上清茶。窗外已是夜色沉沉,宫灯次第亮起。
卫褚握着沈安安的手,与她一同走到窗边。
“回来了,可还习惯?”他低声问。
沈安安靠在他肩上,望着窗外熟悉的殿宇轮廓和廊下摇曳的宫灯,轻轻点头:
“嗯,习惯了。有陛下,有孩子们,有琉璃,还有这住了多年的地方……就是家。”
她顿了顿,仰头看他,眸中映着灯火,清澈明亮:
“畅春园虽好,是恣意的梦。这里,才是脚踏实地的日子。梦里恣意过了,日子,也要好好过。”
卫褚心中震动,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朕的安安,总是这般通透。”他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日子还长,朕陪你,慢慢过。南巡的事,朕已让他们加紧筹备,定让你舒心。”
“嗯。”沈安安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目光却越过他的肩头,投向窗外沉沉的、无边无际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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