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除夕。
没有鞭炮,没有年夜饭。只有各家的烟囱里,冒出的那点稀薄的、带着冻青苔气味的炊烟。
魏莱让周明远从秘密储备里,又挤出一点点土豆秧粉,混合着最后一点盐,做成糊糊,分给每户一小碗,算是“年夜饭”。
炮楼里,魏莱、周明远、小柱子,还有主动留下来的苏婉如和郑怀远,围坐在火炉旁。炉火不旺,只够取暖。
“又是一年。”周明远叹了口气,拿出那个铁皮烟盒,摩挲着女儿的照片。
“会好起来的。”郑怀远说,他比刚来时瘦了一大圈,但眼神依然清澈,“开了春,万物复苏,就有新的生机。我和苏医生商量了,等雪化了,去山上采些草药,试着配制些营养补充剂。”
苏婉如点头:“魏镇长说的那个‘冻青苔’,其实可能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成分。我想试着分析一下。”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啪!
像是…枪声?
屋里所有人瞬间站了起来。魏莱冲到窗边,掀开挡风的草帘往外看。夜色漆黑,雪地反射着微光,镇子一片寂静。
“听错了吗?”小柱子问。
话音未落,又是两声!
啪!啪!
这次听得真切,是从镇子东头,靠近粮仓和地窖的方向传来的!
“出事了!”魏莱抓起棉袄就往外冲,“小柱子,跟我来!周文书,你们留在屋里,锁好门!”
李铁柱也带着护镇队的人赶到了。众人拿着棍棒、铁锹,打着手电筒(仅有的两节电池也快没电了),朝枪声方向奔去。
赶到地窖附近时,只见两个黑影正扭打在一起!旁边还倒着一个人。
“住手!”李铁柱大吼一声,带人冲上去。
扭打的两人分开。其中一个,是护镇队今晚值班的队员王栓柱!他胳膊上流血,但手里死死抓着一把铁锹。另一个,是个蒙着脸的陌生人,手里拿着一把驳壳枪!
蒙面人见人多,转身就想跑。李铁柱一个箭步上前,铁锹横扫,砸在他腿弯。蒙面人惨叫倒地,枪也脱手了。
魏莱上前检查倒地的另一个人——是今晚和王栓柱一起值班的另一个队员,李二牛!胸口一片血迹,已经没了呼吸。
“二牛!”王栓柱扑过来,哭喊。
魏莱强忍悲痛,看向那个被制服的蒙面人。李铁柱扯下他的面罩——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三十多岁,颧骨很高,眼神凶狠。
“你是谁?为什么开枪?”魏莱厉声问。
蒙面人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魏莱让李铁柱搜身。除了那把枪,还有一把匕首,几发子弹,以及…半块硬邦邦的、黑乎乎的饼子。不是四水镇的东西。
“你不是本地人。”魏莱盯着他,“谁派你来的?想干什么?”
蒙面人仍然不说话,只是死死瞪着魏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杜书记带着他那两个干事,还有几个镇上平时比较“积极”向杜书记靠拢的人,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谁开枪?”杜书记板着脸。
魏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杜书记听完,眉头紧锁,走到蒙面人面前:“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的守卫?”
蒙面人看到杜书记,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依旧沉默。
杜书记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把枪,忽然说:“这把枪…像是旧制式。你是…国民党残匪?”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国民党残匪?跑到四水镇来干什么?
魏莱心里一动。他仔细观察杜书记的表情,发现杜书记虽然语气严厉,但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杜书记,这人交给我们审问吧。”魏莱说,“他是袭击集体财产守卫、杀害我镇队员的凶手。”
“当然要审!”杜书记站起身,“但这种事,性质恶劣,必须由县里派专人处理。先把人关起来,严加看管,等天亮了,我派人押送县里。”
他转向魏莱,语重心长:“魏莱同志,你看,这就是警惕性不高的后果。要是守卫再严密些,也许李二牛同志就不会牺牲。你们的工作,还是有疏漏啊。”
又把责任推到了魏莱头上。
魏莱看着杜书记那张在昏暗手电光下显得有些模糊的脸,又看了看地上李二牛的遗体,心中涌起一股冰冷的怒意。但他知道,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
“李村长,把人绑了,关到铁工厂那边的空屋子里,派双岗看着。”魏莱吩咐,“等天亮了,再请示上级。”
“是!”
处理完现场,安抚了王栓柱和闻讯赶来的李二牛家人(哭声撕心裂肺),天已经快亮了。
回到炮楼,魏莱毫无睡意。他坐在桌前,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晚上的场景:枪声、扭打、杜书记及时的出现、那把“旧制式”的枪…
太巧了。除夕夜,守卫最松懈的时候,来了一个身份不明的枪手,目标似乎是地窖(或者粮仓)。而杜书记,仿佛等着一样,第一时间赶到,并迅速定性为“国民党残匪”。
如果真是国民党残匪,他们来四水镇干什么?抢粮食?还是…有别的目标?
杜书记急于把人送到县里,是真的为了“严肃处理”,还是为了…灭口?
魏莱想起之前那场蹊跷的火灾,想起杜书记对地窖粮食的怀疑,想起他扣着救济粮名单不发…
一个模糊的猜测,在他心中成形。
但这个猜测太大胆,太惊人。他需要证据。
窗外,天色微明。1951年的除夕,就在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流血事件中,仓皇而过。
新的一年,等待四水镇的,会是转机,还是更深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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