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熬糖试验相比,炭窑里的“黑土项目”,遇到了更大的技术瓶颈:气氛保护烧结。
西北的要求很明确:要尝试在氮气或氩气等惰性气氛下烧结,以防止材料在高温下被氧化,获得更纯净、性能更可控的产物。
可“惰性气氛”这四个字,在1951年的山沟炭窑里,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氮气?空气中倒是有,但怎么把它分离出来,并通入密封的炉膛?氩气?那更是听都没听过。
魏莱苦思冥想,回忆着2025年参观小型实验室时的见闻。简易的制氮方法…对了,有一种“燃烧除氧法”:让燃料在不充分燃烧的情况下,消耗掉空气中的氧气,剩下的主要是氮气和二氧化碳,再设法除去二氧化碳…
原理简单,实现起来却困难重重。首先需要一个基本密封的炉膛或容器,其次要控制燃料(木炭)的燃烧速度,使其处于不完全燃烧状态,产生大量一氧化碳和少量氮气,然后还要将产生的一氧化碳(有毒)安全导出或处理…
张铁匠带着徒弟们,按照魏莱画的草图,开始改造炭窑里那个最核心的试验炉。他们用耐火砖和粘土,砌了一个带有进气口、出气口、观察孔和测温孔的“密闭”腔室(实际上仍有很多缝隙)。进气口连接一个自制的手动鼓风装置,出气口则通到窑外一个水封罐(用水隔绝空气,并观察气泡判断气流)。
第一次试验,点燃木炭,封闭炉门,开始鼓风。很快,观察孔里就看到炉膛内火焰呈暗红色,烟雾很大。但温度始终上不去——不完全燃烧释放的热量太低。
“加氧!稍微开大点风门!”魏莱指挥。
风门开大,火焰变亮,温度上升,但烟雾减少——说明燃烧更充分了,氧气消耗不完全,气氛保护效果变差。
反复调试,不是温度不够,就是气氛不对。而且,炉膛密封性差,总有外部空气渗入。
折腾了五六天,浪费了不少木炭和原料,得到的样品要么氧化严重,要么根本没烧结。
“镇长,这法子…太玄乎了。”张铁匠擦着汗,满脸煤灰,“咱这土窑,不是搞这个的料啊。”
魏莱也知道难。但西北那边催得紧,最新来信(通过密渠道)明确要求加快“气氛烧结”探索,并暗示这可能是项目成败的关键一步。
“再想想办法。”魏莱蹲在炉前,盯着那跳动的火焰,“也许…我们不需要完全密封。可以尝试在样品表面覆盖一层保护剂,比如碳粉,或者某种盐类,在烧结时形成局部保护气氛。”
这是退而求其次的思路。在材料表面制造一个微小的“保护层”,比控制整个炉膛的气氛要容易得多。
他们开始尝试各种“保护剂”:木炭粉、石墨粉(从废旧电池里抠出来的)、硼砂(托郑怀远从县里医院废药库里找到的一点)、甚至食盐…
一次次试验,一次次失败。覆盖不均匀、保护层太厚或太薄、保护剂本身污染样品…
七月中旬的一天深夜,魏莱留在炭窑,和张铁匠一起分析白天失败的样品。窑里闷热,煤油灯烟雾缭绕。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和焦虑,让魏莱感到一阵阵头晕。
“镇长,你脸色不好,回去歇歇吧。”张铁匠劝道。
“没事…”魏莱话没说完,忽然听到窑外传来一声轻微的、类似树枝断裂的声响。
炭窑在深山,夜晚极其安静,这声响格外清晰。
“谁?”张铁匠警觉地抄起身边的铁钎。
魏莱示意他噤声,悄悄挪到窑口,从缝隙往外看。月光下,山林影影绰绰,似乎没什么异常。
但多年的战场直觉告诉魏莱,不对劲。他压低声音:“把火弄小,别出声。”
两人屏息等待。过了约莫一刻钟,又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这次更近了些,似乎有人在不远处踩断了枯枝。
有人!在靠近炭窑!
魏莱的心提了起来。炭窑的位置是绝对保密的,除了核心五人小组,连李铁柱和周明远都不清楚具体地点。怎么会有人摸到这里?
是山里的野兽?还是…跟踪?
他悄悄拿起一根木棍,和张铁匠一左一右守在窑口两侧。窑里的炉火已经压到最小,只有一点微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再没有声音。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
直到天快亮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才慢慢散去。魏莱和张铁匠不敢大意,一直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才小心地走出炭窑。
窑外空无一人,但在一处灌木丛边,他们发现了一个新鲜的脚印——不是山里人常穿的草鞋或靰鞡鞋,而是胶底鞋的印记,尺码不大。
胶底鞋!这在四水镇是稀罕物,只有干部和少数城里人才有。
“有人跟踪我们。”魏莱脸色阴沉,“而且,可能已经盯了好几天了。”
炭窑,这个他们以为最安全的秘密基地,已经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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