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小年前一天,魏莱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信封很普通,寄信人地址写着“吉林省吉林市某某街道某某号”,署名是“陈友”。魏莱在吉林市没有任何叫陈友的亲友。
他疑惑地拆开信。信的内容也很平常,是一个自称“远房表亲”的人写来的家常问候,询问家乡情况,说说自己工作生活的琐事,最后提到“寄上一点吉林特产,聊表心意”。
看起来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但魏莱注意到几个不寻常的细节:第一,信纸的右下角,有一个极小的、用铅笔淡淡画出的梅花图案;第二,信中提到了“吉林化工厂”的“新型肥料试验”,措辞有些刻意;第三,落款日期是“腊月十五”,但邮戳显示是三天前从长春寄出的,时间对不上。
暗号?梅花图案是陈伊伊小时候最喜欢的,她曾说过,如果将来写信不方便,就用梅花做标记。“新型肥料试验”…可能暗指“黑土项目”。而日期和邮戳的差异,可能是为了规避检查。
魏莱的心跳加快了。这很可能是一封经过伪装的、来自西北或陈伊伊的密信!
他按照以前和陈伊伊约定的简单密码(每段第一个字连读),重新解读这封信。得到的信息是:“项目未停,转入地下,耐心等待,春来信。”
项目未停!转入地下!春来信!
这意味着,西北方面不仅没有放弃四水镇,而且很可能已经启动了备用方案或新的联络渠道。“转入地下”说明他们意识到了此地的风险,采取了更隐蔽的方式。“春来信”,是约定新的指令或联络方式。
魏莱将信仔细收好,心中的希望之火燃烧得更旺。他不再是孤军奋战,西北那边一直在关注,在运作。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保存好现有的力量,保护好赵卫国和那些珍贵的样品、资料。
同时,这封信也提醒他,通信渠道可能并不完全安全。对方用了如此复杂的伪装,说明常规通信可能已被监视。以后必须更加小心。
他让周明远暗中留意,最近镇上有没有收到什么奇怪的包裹或信件,特别是寄给一些不常见人名的。果然,两天后,供销社收到一个寄给“周大山”的小包裹(周大山是周明远早逝父亲的名字)。周明远取回包裹,里面是几块普通的吉林人参糖。但在糖块的包装纸内侧,用极细的针尖刺出了一行小字:“腊月廿八,子时,镇西老槐树下,石三块。”
又是一个密约!
腊月廿八,子时…还有八天。镇西老槐树下,是魏莱刚来四水镇时,经常独自思考的地方,比较偏僻。石三块,是接头暗号。
会是谁?西北派来的人?还是…陷阱?
魏莱决定冒险一去。但为了安全,他让李铁柱提前在附近布置暗哨,一旦有异动,立刻接应。
腊月廿八,夜,北风呼啸,雪花零星飘洒。
子时将近,魏莱裹紧棉袄,独自一人,踏着积雪,走向镇西的老槐树。老槐树在冬天掉光了叶子,枝干虬结,在夜色中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树下,果然摆着三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呈品字形。
魏莱站在石头旁,静静等待。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但他浑然不觉,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围的动静上。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黑影从远处的柴垛后闪出,悄无声息地靠近。来人戴着狗皮帽子,围着厚厚的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在距离魏莱十步远的地方,来人停住,低声问:“石三块?”
魏莱回应:“槐树西。”
暗号对上。来人快步走近,摘下围巾,露出一张年轻但沉稳的脸,大约二十七八岁。
“魏莱同志,我是‘零三七’派来的联络员,代号‘青松’。”来人声音很低,但清晰。
“零三七”!西北的负责人!
“青松同志,辛苦了。”魏莱心中激动,但保持警惕,“有什么指示?”
青松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铁盒,递给魏莱:“这是新的通信密匙和紧急联络方式,看完记牢,立刻销毁。‘零三七’让我转告你:第一,你们的工作非常重要,前期成果已得到高度评价;第二,当前形势下,必须绝对静默,停止一切公开和半公开活动,保存核心人员和资料;第三,等待下一步指令,可能很快,也可能需要较长时间,要有耐心。”
魏莱接过铁盒,入手冰凉沉重。
“另外,”青松继续说,“‘零三七’了解到你们目前的困境,特别是那位躲在山里的赵卫国同志。他指示,在确保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可以想办法将赵卫国同志转移到更安全、条件稍好一点的地方,但不能离开四水镇范围,也不能与你们发生直接联系。具体方案,你们自己制定,我们提供必要支持。”
转移赵卫国!这太好了!石人沟的冬天太难熬了。
“还有这个。”青松又拿出一个小布包,“一点应急药品和营养品,给需要的同志,特别是医疗点那位刚生产的女医生。就说…是远方亲戚托人捎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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