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带来的指令和物资,像一场及时雨。魏莱立即与周明远、李铁柱密商,制定转移赵卫国的方案。
石人沟虽然隐蔽,但冬天生存条件太恶劣,且一旦大雪完全封山,就可能与外界断绝联系。必须找一个既能保证安全,又能维持基本生存,还要便于秘密联络的地方。
李铁柱提议了靠山屯后山一个废弃的“看青棚”。那是以前农忙时看守庄稼用的简易窝棚,位置偏僻,但比山洞干燥,而且靠近一条隐秘的小溪。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一条猎人才知道的小路,可以绕过主要村道进出。
“把棚子加固一下,弄点干草和兽皮,能住人。”李铁柱说,“吃的用的,可以让关老猎户或者我安排绝对可靠的人,隔段时间送一次。”
方案可行。魏莱让李铁柱亲自带两个最信任的护镇队员,配合关老猎户,趁着一次大雪间隙,将赵卫国从石人沟秘密转移到了看青棚。同时带去了部分药品、压缩饼干、书籍和纸笔。
赵卫国到了新地方,条件改善不少,安全也有更好保障。他通过关老猎户传回消息:一切安好,正在潜心研究,等待指令。
核心人员的安危暂时得到保障,魏莱稍微松了口气。他开始将更多精力,放在应对钱、孙两个“钉子”上。
这两个人最近愈发活跃。钱干事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本《土法炼钢手册》,整天泡在铁工厂,说是要“帮助”张铁匠改进技术,实际上是在各种设备、原料、记录中寻找蛛丝马迹。张铁匠不胜其烦,但又不能直接赶人。
孙干事则几乎成了医疗点的“常客”,今天送点旧纱布,明天问个药方,对郑怀远夫妇和孩子表现出过分的“热心”。郑怀远和苏婉如疲于应付,精神压力很大。
魏莱知道,必须想办法,让这两个人要么消停,要么离开。
机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腊月二十九,小年。镇上按照惯例,要组织一次简单的卫生大扫除,迎接新年。
钱干事“积极”地提出,要“帮助”铁工厂清理仓库和废旧物料堆放区,消除“安全隐患”。张铁匠推脱不过,只好由他。
下午,钱干事带着几个人在堆放废旧木料、油毡等杂物的地方忙碌。不知是操作不当,还是其他原因,一堆浸了机油的破布突然冒起烟,很快引燃了旁边的干木屑,火势一下子窜了起来!
“着火了!快救火!”现场一片混乱。
虽然救得及时,只烧掉了一小堆杂物,但这件事,却给了魏莱一个绝佳的借口。
他让周明远立刻以“主持工作”的名义,召开紧急安全会议。
“钱干事热心工作是好的,”周明远在会上严肃地说,“但安全生产不能马虎。今天这场火,虽然损失不大,但暴露了我们安全管理上的漏洞,也说明有些同志对危险物品处理缺乏经验。为了确保集体财产安全和生产秩序,我建议,铁工厂和医疗点这类涉及一定危险性的场所,非专业人员,未经许可,不得随意进入和操作。特别是两位县里来的干事同志,你们的主要任务是调研和协助,具体生产操作,还是交给专业的工人和医生。”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你们别瞎掺和了,容易出事。
钱干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反驳,但火灾是他“帮助”清理时发生的,无可推脱。
孙干事想帮腔,周明远又接着说:“另外,年关将近,镇上治安保卫任务重。两位干事同志经验丰富,能不能多协助李铁柱村长,加强镇上的巡逻和外来人员盘查工作?这也是很重要的任务。”
把他们的注意力,从铁工厂和医疗点,引向更宽泛的“治安巡逻”。巡逻工作辛苦,而且没什么油水可捞,更重要的是,远离了核心区域。
钱、孙二人心里明白,这是四水镇在变相地排挤他们。但他们刚出了“安全事故”,又没有确凿证据继续深挖铁工厂和医疗点,只能暂时接受这个安排。
于是,小年之后,钱干事和孙干事的身影,更多地出现在了镇子外围的哨卡和夜晚的巡逻队里,对铁工厂和医疗点的“关注”不得不有所减少。
魏莱和周明远,用一场“意外”的火灾和巧妙的工作安排,暂时化解了这两个“钉子”带来的直接压力。
1952年的春节,在相对平静的氛围中到来。
虽然物资依然匮乏,但有了秋收的托底,加上西北悄悄支援的那点药品和营养品,四水镇的人们,脸上总算有了点过年的喜气。
每家每户,尽己所能,准备着年夜饭。有点存粮的,包顿野菜饺子;没有的,就煮一锅稠稠的杂粮粥。孩子们换上了勉强干净的旧衣服,在雪地里追逐打闹,放着零星几个捡来的、没炸的鞭炮。
炮楼里,魏莱、周明远、小柱子,还有被悄悄接来的张铁匠、郑怀远夫妇和孩子(以“一起守岁”的名义),聚在一起。炉火烧得旺旺的,锅里煮着混合了土豆、干菜和一点腊肉的“团圆锅”,虽然清汤寡水,但热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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