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护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刺鼻。王崇山半靠在床上,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眼窝深陷,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也杂乱地贴在额头上,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一个被嫉妒和怨恨填充的、干瘪的躯壳。
平板电脑就放在他的手边,屏幕上定格着的,正是林峰将那块“恶评巧克力”放入口中,平淡评价“味道不错”的画面。这个画面,如同梦魇般在他脑中反复播放,每一次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骄傲的心上来回切割。
公开的学术驳斥,成了笑话;雇佣的水军攻击,反倒成了对方直播的素材和笑料;就连他最为依仗的、经营了几十年的学术地位和人脉,在那匪夷所思的“物质重构”技术面前,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彻彻底底。
但,他不甘心!他王崇山纵横学界几十年,门生故旧遍布各个领域,岂能就这样被一个他亲手开除、踩进泥里的学生如此羞辱?!就算无法在技术和舆论上打倒你,我也要让你寸步难行!
一个阴狠的念头,在他枯竭的内心如同毒藤般滋生蔓延。正面强攻不行,那就从规则层面,从你依赖的平台上动手脚!他要动用自己最后的影响力,让林峰那个该死的直播间,彻底消失!
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私人手机。这个手机里的号码,联系的都是他真正核心的人脉。他翻找一个号码,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略显恭敬的中年男声:“王老师,您身体好些了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接电话的人,是某大型互联网企业的一位高层副总裁,姓李,早年曾在王崇山门下读过在职研究生,算是他的“门生”,平日里没少借重王崇山的学术名头为自己贴金,逢年过节礼数也从未短缺。
王崇山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充满“忧患”,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维护网络清朗、防止伪科学毒害青少年而忧心忡忡的老学者。
“小李啊,我身体还行,劳你挂心了。”王崇山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疲惫和沉重,“这次打电话,是有件关乎社会风气、关乎下一代成长的事情,想请你帮帮忙。”
“老师您言重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李副总立刻表态。
“就是那个叫林峰的主播,你应该也听说了吧?”王崇山语气痛心疾首,“他搞的那一套,完全违背科学常识,是彻头彻尾的伪科学!之前学术造假被我揭穿,现在又用更卑劣的手段欺骗大众,影响极其恶劣!”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尤其是他最近直播的内容,什么物质转换,什么把骂他的话变成吃的,这已经不是在传播伪科学了,这是在宣扬迷信,是在挑战公序良俗!对社会,特别是对青少年,造成了极坏的引导!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被他蛊惑,网络上乌烟瘴气!”
“我现在人躺在医院里,是没精力也没办法去跟他正面辩论了。”王崇山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悲愤”,“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毒瘤继续污染网络环境!小李,你是在平台方工作的,有责任、也有义务维护平台的健康生态啊!”
李副总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峰的事情他当然知道,闹得沸沸扬扬,平台内部也评估过,流量巨大,但争议也极大。他斟酌着词语:“老师,您说的这个问题,我们内部也讨论过。不过……目前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他传播了违法信息,而且他的直播……确实有很多人关注。”
“关注?那是被他的骗术蒙蔽了!”王崇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还要什么明确证据?他那个技术可能吗?符合物理学定律吗?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他这是在利用信息不对称和大众的好奇心行骗!这种直播间多存在一分钟,就是对科学的侮辱,对社会的危害!”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带上了一丝暗示:“小李,我知道你们平台有相关规定,对于传播不实信息、可能造成不良社会影响的直播间,是可以进行限制甚至封禁的。我这边,也会联系几位学界德高望重的老同志,还有媒体方面的朋友,共同发声,呼吁平台履行社会责任。你那边,看看能不能……从技术层面,或者内容审核层面,找个合适的理由,比如‘内容存在争议,需进一步核实’、‘涉嫌传播未经验证的潜在危险信息’之类的,先让他停播整顿一段时间?”
这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了。就是要他利用职权,找个莫须有的借口,把林峰的直播间给封了。
李副总那边再次沉默,这次时间更长。他内心在天人交战。王崇山在学术圈影响力不小,他不想得罪。但林峰那个直播间……热度太高了,背后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官方关注迹象(他从一些渠道听到些风声),贸然动手风险很大。
“老师……这个事情……”李副总语气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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