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在晨光中破开渐趋平静的海面,朝着远离陆地的方向疾驰。身后,“鹰嘴岩”所在的列岛群已缩成天边一抹淡青的剪影,连同昨夜惊心动魄的一切,都仿佛被浩渺的海水与渐亮的天光悄然吸纳、抚平。
船上的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引擎低沉持续的轰鸣和海风掠过耳畔的呼啸。雷浩和阿海轮流驾船,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过海平线。苏见远和林微裹着厚毯,靠坐在船舱里,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舷窗外那轮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温暖的太阳,从海平面挣扎跃出,直至高悬,将万顷碧波染成碎金。
体力透支后的疲惫,精神高度紧张后的虚脱,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混杂着怀中遗物带来的沉重历史感,让两人都陷入一种近乎空茫的平静。林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密封袋粗糙的表面,隔着那层防水材料,仿佛能触碰到里面笔记本硬挺的皮质封面和胶片筒冰凉的金属。苏见远则微微闭着眼,但眉心微蹙,显然仍在脑海中复盘着昨夜每一个细节,评估着可能遗留的风险。
直到午后,快艇驶入一片风平浪静、远离主要航道的海域,阿海才关掉了引擎,任船只随波轻轻荡漾。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晒得人皮肤发烫,却驱散了骨头缝里透出的那股阴冷湿寒。
“暂时安全了。”雷浩检查了燃油和通讯设备,沉声道,“按沈先生的备用方案,我们在这里等待接应。预计天黑后,会有船来接我们上岸。”
苏见远这才睁开眼,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辛苦你们了。雷浩,阿海,昨晚多亏你们。”
雷浩摆摆手,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分内事。”阿海则憨厚地笑了笑,拿出些干粮和淡水递过来。
简单的食物下肚,身体才仿佛真正活了过来。林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看向苏见远:“那些东西……我们真的带出来了。”语气里仍有几分不敢置信。
苏见远拍了拍紧紧绑在身前的密封袋和铜盒:“嗯。最重要的部分在这里。”他顿了顿,望向远方海面,“洪震寰船长他们……守着这些东西,等了八十年。”
气氛再次沉寂下来,这一次,却多了几分肃穆与感怀。
傍晚时分,海天相接处堆积起瑰丽的晚霞。沈念安安排的另一艘经过伪装的中型渔船准时出现在视野中。两船靠拢,人员和物品迅速转移。这艘渔船看起来与沿海成千上万艘渔船别无二致,混杂在归航的船队中,悄无声息地驶向一个事先安排好的、偏僻的小渔港。
上岸的过程异常顺利。渔港有沈念安信任的人接应,车辆早已等候在隐蔽处。他们连夜乘车,辗转数地,终于在第二天凌晨,抵达了沈念安安排的另一处安全屋——位于邻省一个宁静古镇的老宅子里。这里闹中取静,交通便利却又不易被追踪,是个理想的休整和过渡地点。
老宅古色古香,庭院里种着腊梅和竹子,散发着宁静的气息。早有医护人员等候,为苏见远和林微做了更详细的检查和处理伤口,好在都是皮外伤和疲劳过度,休养几日便无大碍。雷浩和阿海在确认他们安全后,便由沈念安安排的人送返,并支付了丰厚的酬劳。
接下来的几天,是风暴过后的彻底平静。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休养和整理思绪。沈念安来过一次,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官方已经正式介入“鹰嘴岩”泻湖的调查,暗穴入口已被保护性封锁,周世襄一伙人在官方力量出现后便彻底销声匿迹,如同从未出现过,但沈念安提醒他们仍需保持警惕。关于那批遗物的最终归属,沈念安正在通过正式渠道与相关文博单位沟通,准备一份详尽的报告。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苏见远和林微坐在老宅院子的回廊下。腊梅尚未开放,但竹叶沙沙,时光静谧。那批遗物已被沈念安带走,进行更专业的前期维护和处理,以备日后正式移交。
“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林微捧着热茶,轻声说。
“从收到那封读者来信开始。”苏见远接口,目光落在庭院一角晒太阳的懒猫身上,“一只瓷枕,引出了一只碗,一幅海图,一个罗盘,一段被遗忘的历史,和一群人的执着。”
“还有,”林微看向他,眼里有温柔的笑意,“一个总说‘不婚’的怪咖修复师,终于找到了他适配的‘钥匙’。”
苏见远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没有否认。他沉默片刻,说:“等这些事情彻底了结,我们回梧桐巷。工作室里,还有很多故事在等着。”
“嗯。”林微用力点头,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踏实期待。
几天后,他们悄然返回了梧桐巷。巷口的石榴树叶子已落尽,枝干遒劲地指向冬日的天空。王大妈见到他们,又是一通抹眼泪加唠叨,然后便是张罗着做好吃的,说要把掉的肉都补回来。小院似乎一切如旧,但又似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盆曾经被安装了监控设备的茉莉花,被移到了阳光更好的地方,开出了新一批洁白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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