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谯县儿郎进洛阳
中平三年冬,洛阳的雪下得绵密。曹操坐在议郎官署的案前,手里捏着份刚拟好的奏疏,笔尖悬在“请诛宦官”四个字上,迟迟落不下去。案角压着封家书,是卞氏写的,字迹娟秀却有力:“昂儿已能背《孝经》,昨日学骑,摔破了膝盖,却哭着说‘要像阿父一样勇敢’。”
窗外传来西园军操练的呐喊,混着远处酒肆的猜拳声,像根钝针扎着他的太阳穴——这已经是他本月第三次想递这样的奏疏,前两次都被袁绍按住了。
“孟德,又在写那要命的东西?”许攸摇着羽扇进来,靴底带进来的雪化在青砖上,洇出片湿痕,“本初让我来喊你,说鲍信从泰山来了,在醉仙楼设了宴。”
曹操把奏疏揉成一团,扔进炭盆。火苗舔舐着竹简,噼啪作响,像极了他心里那股没处发的火气。他摸了摸案角的家书,卞氏的话在耳边回响:“阿瞒,外头再难,家里有我。昂儿等着看你立大功呢。”
“知道了。”他抓起案上的短刀,刀鞘是去年讨黄巾时夏侯惇送的,上面还留着道箭痕。
熹平三年,曹操举孝廉入洛阳时,才二十岁。那时卞氏刚入曹家,还是个眉眼青涩的歌伎,却总在他晚归时留着一盏灯。按父亲的意思,该先在郎官署混个脸熟,再托关系谋个肥缺。可他偏选了洛阳北部尉——一个管北城治安的小官,官舍简陋得连炭盆都生不起。
“阿瞒,你图啥?”夏侯惇背着包袱来找他,这位堂兄比他大两岁,性子烈得像谯县夏天的雷,“叔父在大司农任上,给你谋个侍御史不难,何苦来这冰天雪地里喝风?”
曹操正在往门柱上挂五色棒,闻言笑了:“元让,你不懂。这洛阳城看着光鲜,暗地里藏着多少龌龊?我挂这棒,就是要让那些权贵知道,不是谁都能在北城撒野。”
那晚他回官舍,见卞氏竟从谯县赶来,裹着件旧棉袄,手里提着个食盒:“听元让说你这儿冷,给你带了些炭火,还有昂儿刚出生时穿的小袄,拆了重做了个暖袖。”她说话时呵着白气,眼里却亮晶晶的。
后来夏侯渊也来了,这堂弟比曹操小五岁,心思活络,帮他打探消息:“哥,听说蹇硕的叔父常夜里带刀闯民宅,没人敢管。”
曹操握着五色棒的手紧了紧。三日后,那蹇叔果然又来了,醉醺醺地要闯绸缎铺。曹操没废话,挥棒就打,三十大板下去,那老家伙趴在雪地里哼哼,再也不敢张狂。这事传开,洛阳士族暗地里骂他“宦官养子的野种,不懂规矩”,却也有人赞他“有刚气”——其中就有袁绍。
那时袁绍刚从濮阳令任上回来,穿着绣着金线的朝服,在太学门口拦住他:“孟德,你那三十棒,打得痛快!”他身后跟着审配、逢纪,都是些世家子弟,看曹操的眼神里带着点猎奇,像看个会耍把戏的猴子。
曹操攥着手里的五色棒,没接话。他想起卞氏缝的暖袖,想起襁褓里的昂儿,忽然觉得这些人的目光,还不如北城的寒风实在。第二月,他又斩了两个偷盗官粮的宦官家奴。
年末考评,他被评为“酷虐”,贬去顿丘当县令。离京那天,夏侯惇、夏侯渊扛着行李送他到洛水边,卞氏抱着刚满周岁的昂儿,红着眼圈却没哭:“阿瞒,到了顿丘,好好做事,我带昂儿等你回来。”船开时,他看见袁绍站在码头的酒楼上,隔着水雾朝他举杯,那姿态,像在施舍一场恩典。
顿丘的日子比洛阳实在。曹操在这里修水利、减赋税,把夏侯惇、夏侯渊练的乡勇编进县尉的队伍,教他们列阵、劈砍。夏侯渊脑子活,学会了用信号箭传递消息;夏侯惇勇猛,练的刀法令盗贼闻风丧胆。
卞氏在这里生下了曹操的第二个儿子,取名曹丕,那时她正抱着昂儿在城楼上看曹操练兵,小家伙生下来就睁着眼,不哭不闹,像极了曹操小时候。
“哥,你看这阵如何?”夏侯惇指着操练的队伍,三百人分成十队,每队三十,进退有序。
曹操点头:“还差些。”他想起在洛阳北部尉时,曾见过西域商队的护卫,厉害的紧。
正说着,曹嵩派人送来封信,说袁绍已任虎贲中郎将,在京中声望日隆。曹操把信烧了,对夏侯渊道:“去,买坛好酒,今晚不醉不归。”
酒到酣处,夏侯惇拍着桌子骂:“那袁绍算个啥?不就是靠祖上荫庇?真要论打仗,他未必是哥的对手!”
曹操没接话,只是喝酒。他知道,这话不对。袁绍振臂一呼,能招来关中士族的私兵;他曹操在顿丘练得再好,也只是个县令,调一兵一卒都得请示郡府。卞氏端来醒酒汤,轻声道:“阿瞒,别跟自己置气。昂儿说长大了要跟你学打仗,你得给他做个样子。”
光和七年,黄巾起。朝廷拜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朱儁为右中郎将,讨颍川黄巾。曹操被征为骑都尉,率部参战——这机会,还是袁绍在何进面前提了句“曹操在顿丘练过兵”才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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