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离开江城三个月后,念念收到了一个裹着沙粒的包裹。拆开时,细小的黄沙从纸缝里漏出来,落在老槐树的根须旁,竟被土壤悄悄吸收了。包裹里装着块新的祈雨石,石头上用刻刀歪歪扭扭地写着:“活了!”
旁边还有张照片:戈壁滩上,一片新绿的沙棘苗沿着沙丘铺开,最中间的那株长得特别高,根系缠绕着半块银镯——正是当年林爷爷留下的那半只。照片背面,阿野的字迹带着兴奋的颤抖:“按你说的,把祈雨石埋在苗床中央,下了场十年不遇的透雨!沙子真的开花了!”
念念把照片贴在《念溪手记》最新的一页,指尖抚过照片里的沙棘苗,突然发现老槐树的树干上,多了道极淡的新痕——像是年轮在悄悄生长,痕纹路里泛着和祈雨石相似的黄棕色,显然是在回应戈壁的消息。
“它收到信了。”念念笑着对赶来的小安说,银坠上的契约印记轻轻发烫。
小安翻开联盟的实时监测屏,屏幕上,戈壁生态区的光轨正与江城的光网加速共振,原本黯淡的黄色光带(代表荒漠生态)变得明亮起来。“阿野在报告里说,他们发现沙棘苗的根系里,长出了类似‘念溪菌’的共生体,是祈雨石里的矿物质激活的。”
正说着,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了。屏幕上,亚马逊雨林的光轨出现了波动,代表蓝闪蝶的光点正在成片消失。马库的全息投影匆匆赶来,脸色凝重:“监测到雨林深处出现异常磁场,蝴蝶的迁徙路线被干扰了。”
念念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摸向树洞里的记忆晶体。晶体突然亮起,投射出林爷爷年轻时的画面:他蹲在雨林里,看着蓝闪蝶绕着银镯飞舞,对身边的陈爷爷说:“这些蝴蝶认路,靠的不是眼睛,是心里的光。磁场乱了,光还在就行。”
“心里的光……”念念喃喃自语,突然想起阿野照片里的沙棘苗,“爸爸,你还记得阿野说过,沙棘苗是跟着祈雨石的‘记忆’找到水的吗?”
小安眼睛一亮:“你是说……用信物的共鸣来引导蝴蝶?”
当天下午,念念带着那半块银镯和记忆晶体,登上了飞往亚马逊的飞机。机舱里,她反复看着阿野的照片,突然在沙棘苗的根系里发现了个细节:缠绕银镯的根须,竟自发组成了契约印记的形状。
“原来不只是人会记得。”念念摸着银坠,“植物、石头、蝴蝶……它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约定。”
抵达雨林营地时,马库正对着监测屏发愁。蓝闪蝶的栖息地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一,很多蝴蝶因为找不到迁徙路线,撞死在磁场干扰区的结界上。“试过用声波引导,没用。磁场会干扰任何电子信号。”
念念拿出银镯和记忆晶体,放在监测仪旁。当银镯的光芒与晶体里的雨林记忆(林爷爷当年与蝴蝶互动的画面)相遇时,奇迹发生了——监测屏上,原本混乱的光点突然开始有序移动,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朝着远离磁场干扰区的方向飞去。
“它们在跟着光走!”马库指着屏幕,声音激动,“银镯的波动频率,和蝴蝶体内的‘导航基因’完全吻合!”
接下来的一周,念念和马库带着银镯,在雨林里设立了二十个“光轨路标”。每个路标旁都种着蓝闪蝶最爱的兰花,银镯的光芒透过花瓣,在地面投射出契约印记,像一盏盏不会熄灭的灯塔。
当最后一只蝴蝶安全飞过磁场干扰区时,念念收到了阿野的新消息:戈壁的沙棘林里,来了群从未见过的蜜蜂,它们的翅膀上带着淡淡的契约印记,正帮沙棘传播花粉。
“你看,”念念笑着对马库说,把消息展示给他看,“风沙里的回信,雨林里的约定,其实都在同一张光网上。”
离开雨林前,念念把那半块银镯埋在了兰花丛中。银镯入土的瞬间,地面泛起绿光,与江城老槐树的新痕产生了跨越万里的共鸣。她仿佛看到林爷爷和陈爷爷站在光轨尽头,对着她和远方的阿野挥手,蓝闪蝶的翅膀与沙棘的叶片在风里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无数个约定正在被轻轻敲响。
回程的飞机上,念念在《念溪手记》里写下:“所谓守护,不过是你在风沙里种下的苗,我在雨林里点亮的灯,最终会在同一片光里,长成彼此的依靠。”
而此时的江城,老槐树下,那道新的年轮痕正在阳光下渐渐清晰,黄棕色的纹路里,仿佛藏着一片小小的戈壁,正等着春风来的时候,长出属于自己的新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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