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深处,点着两盏油灯,昏黄的光晕将堆积如山的物件映照得朦胧而神秘。白颖宇带着白景双、白景武、白景琦和季宗布,开始仔细清点从圆明园带回的物件。
“先清字画和善本。”白颖宇拿起一卷用锦缎包裹的画轴,小心翼翼地展开。
最上面一卷是董其昌的《山水图》,虽边角有些磨损,但笔触苍劲,意境悠远,确是真迹。往下翻,还有沈周的《竹石图》、唐寅的《仕女图》残卷,以及几幅不知名却笔法精妙的山水扇面,一共一十三卷,光是这几幅,在太平年月便是价值连城。
善本古籍更多,堆满了两个木箱。白景双逐本翻看,轻声念着:“《永乐大典》残卷三册,都是关于医药和农桑的;《千金要方》古抄本一套,比咱们药铺的版本更完整;还有《武经总要》《齐民要术》……一共二十三本,都是孤本或珍本!”他越数越激动,这些书的价值,远非金银可比。
“再看药方。”白颖宇指向另一摞用木盒盛放的卷宗。
打开木盒,里面是泛黄的宣纸,用小楷工工整整写着药方,不少还带着朱批。白景琦拿起一本,念道:“《太医院秘传儿科方》,里面有治痘疹的秘方!”白景双则发现了一本《御用药膳谱》,记录着历代皇帝的养生食疗方,从食材配伍到烹饪之法,详尽无比。还有专治外伤的《金疮秘要》、调理内腑的《宫廷调气方》,林林总总二十余册,大多是市面上早已失传的孤本,对百草厅而言,堪称无价之宝。
药材的清点由白景双负责,他对药材熟稔,一摸便知年份成色。
“野山参三十三支,其中五支年份超过百年,芦头完整,须根清疏,是上上品;”
“千年灵芝六株,虽有两株被压损了边角,药效仍在;”
“天山雪莲十二朵,干燥得宜,保存完好;”
“还有藏红花、燕窝、麝香……光是这些,就够咱们百草厅用好几年了。”白景双一边记账一边感叹,“最难得的是这箱‘血燕’,足有五斤,据说当年是安南进贡的,现在有钱都买不到。”
珍宝类的物件则由季宗布过目,他见多识广,能辨真伪。
“和田羊脂玉印章一枚,刻着‘圆明园珍藏’字样,玉质温润,是上好的籽料;”
“翡翠摆件三件,其中一件‘松鹤延年’,水头足,颜色正,是老坑玻璃种;”
“珐琅彩小罐两个,画的是婴戏图,胎薄釉亮,是康熙年间的物件;”
“还有些零散的玉佩、银簪、玛瑙珠子,虽不算极品,却也都是精工细作。”季宗布清点完毕,“这类物件不多,看来大部分都被守园兵丁抢走了。”
最后清点的是顺带带回的金银细软。这些多是兵丁匆忙中遗落或瞧不上眼的零碎,却也数量可观。
“碎银子大约五十两,银元三十七块;”
“金箔纸包着的小金锭八枚,每枚约一两;”
“银镯子、银锁之类的首饰二十多件,熔了能得银子十二三两;”
“还有些铜钱,乱七八糟加起来约莫百十来文。”白景武一边称算一边记录,“这些加起来,按市价折算,差不多值三百两银子。”
白颖宇看着账本上的记录,心中百感交集。字画十三卷、善本二十三册、秘方二十余册、珍贵药材若干、玉器摆件十数件、金银折合三百两……这些物件,每一件都承载着历史,凝聚着匠心,如今却成了乱世中的“战利品”,被他们小心翼翼地藏在地窖里。
“都记清楚了吗?”白颖宇问白景双。
“记清楚了,三叔。”白景双将账本递过来,“每一样都标了序号和位置,错不了。”
白颖宇接过账本,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锁进一个铁盒里:“这账本由你保管,除了咱们几个,谁也不能看。这些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尤其是药方和药材,将来或许能救很多人;那些字画善本,是咱们祖宗的心血,得留着传给后人。”
“知道了三叔。”众人齐声应道。
地窖的门再次关上,将所有的秘密与价值封存。油灯熄灭的瞬间,黑暗吞噬了一切,却吞噬不了这些物件背后的重量。白颖宇知道,守护这些东西,就像守护着一份不能被磨灭的文明火种,哪怕身处乱世,也得让这火种延续下去。
回到地面,天光已微亮。白景琦忍不住问:“三叔,这些东西真能值很多钱吗?”
“钱是其次。”白颖宇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它们是念想,是根。只要这些还在,咱们心里就有底。”
春风吹过庄子,带着一丝暖意。地窖里的珍宝静静沉睡着,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而守护它们的人,也将在乱世中继续前行,为这份“根”,为这个家,拼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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