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工第一天，陈霄刻意提前半小时到公司。
不是为了表现，而是为了观察。 清晨的办公室，情绪色彩稀薄而清淡。
早到的同事带着惺忪睡意的淡蓝，泡咖啡时升腾起微弱的、期待的米白，敲击键盘时溅起细碎专注的浅金。
陈霄坐在工位上，屏息凝神，极其小心地运转着能力。
他没有大范围吸收，而是像蜻蜓点水，从周围逸散的情绪雾气中，精准地抽取最稀薄的一丝丝。淡蓝、米白、浅金……这些平和的情绪碎片流入核心，带来的空间增长微乎其微，但好处是几乎没有“淤塞感”，反而让精神感到一丝细微的清凉和舒缓。
“就像吃清淡小菜，不顶饿，但养胃。”陈霄暗自总结。 他一边处理堆积的代码，一边分心二用，继续深化对能力的理解。 他发现，情绪的“吸收”可以精细操控。距离越近，吸收效率越高；情绪越集中、越强烈，吸收也越容易。相反，如果对方情绪平稳涣散，或者距离较远，吸收起来就费力很多，甚至难以捕捉。 他还发现，自己似乎对某些特定类型的情绪有更高的“亲和力”或“敏感度”。
比如强烈的欲望、极致的愤怒、深切的懊悔……这些情绪的色彩在他眼中格外鲜艳，核心对它们的“渴望”也更为明显。 而那张新闻照片里，那个叫苏清月的女人眼中复杂的神色，几乎涵盖了他所有敏感的类别。
“蓝湾会所……”陈霄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打着。 他知道那地方。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会员制，传闻中一晚消费抵得上普通人几个月工资。那是另一个世界，充斥着纸醉金迷，也必然充斥着……最浓烈、最原始的欲望与情绪。
或许，那里会是他下一个测试场？ 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财力，连蓝湾会所的大门都摸不到。 正思索间，隔壁组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 “
听说老张昨晚又去了？” “输了多少？” “这个数……”同事比了个手势，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陈霄心中一动。 他所在的互联网公司，压力大，薪资也相对可观。于是，一些寻求刺激的同事，便迷上了地下赌球、线上德州，甚至……更隐秘的线下牌局。
技术部的老张，就是其中资深的一位。 陈霄端起水杯，装作接水，路过老张的工位。 老张还没来。但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极其浓烈、几乎凝成实质的暗沉色彩——那是深紫近黑的懊悔，夹杂着血红的焦躁，以及一丝濒临崩溃的灰败。
仅仅是一些残留的情绪碎片，就让陈霄的核心微微发热。
他不动声色地回到座位，心中有了计划。 下班后，陈霄没有立刻回家。他尾随着魂不守舍的老张，穿过几条街，来到一个藏在老旧居民楼里的隐蔽茶室。 茶室外表普通，但门口隐约有人张望。老张熟稔地对了个暗号，闪身进去。
陈霄在对面楼道的阴影里等了大约两个小时。 晚上九点多，茶室门猛地被推开
。 老张跌跌撞撞地冲出来，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扶着墙，干呕了几声，然后慢慢滑坐到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没有哭声，但那副被彻底击垮的姿态，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悸。
浓烈到极致的情绪，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那是深不见底的悔恨——恨自己手贱，恨自己贪婪，恨自己把孩子的补习费、妻子的首饰全都押了上去，然后输得一干二净。
那是灭顶般的恐惧——回家怎么交代？窟窿怎么补？人生是不是就此完了？ 还有一丝疯狂滋生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 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粘稠、黑暗、充满负面能量的漩涡，以老张为中心扩散开来。
陈霄藏在暗处，屏住呼吸。 这一次，他没有小心翼翼。他放开了控制，任由核心的渴望主导。 “吸！” 无声的指令在脑中炸开。 那股浓黑的情绪漩涡，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猛地朝陈霄的方向涌来！不是一丝一缕，而是一股洪流！ “轰——！” 陈霄感觉脑子像是被重锤砸中，眼前瞬间发黑，耳中嗡鸣。
太浓了！太烈了！ 核心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脉动、旋转，贪婪地吞噬着涌入的黑暗情绪。那不再是“吸收”，更像是“鲸吞”！ 脑海中的空间开始剧烈膨胀！ 二十一立方米、二十五、三十、三十五……数字疯狂跳动！ 空间内的灰雾翻滚不休，边界不断向外拓张
中央的核心，在吞噬了大量黑暗情绪后，竟然开始改变颜色——从暗红，逐渐向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暗金色转变，体积也膨大了一圈，如同花生米大小。
而陈霄自己，则承受着巨大的冲击。 过量、过强的负面情绪涌入，带来的不再是医院的淤塞感，而是尖锐的、精神层面的刺痛！悔恨的毒刺、恐惧的冰锥、暴戾的火焰……无数负面感受在他意识中冲撞，试图将他拖入同样的绝望深渊。 他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靠着剧痛维持最后一丝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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