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黑风岭彻底吞没。与清溪镇尚有零星灯火不同,一踏入山岭的范围,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参天古木枝杈交错,遮蔽了本就稀疏的星月之光,林间晦暗不明,仅有少许磷火般的幽绿光点偶尔闪烁,那是某些夜间活动的虫豸或低阶妖物的眼睛。
山风穿过林隙,发出呜咽般的怪响,卷动着地面腐殖质的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腥臊气。四周寂静得可怕,连夏夜常有的虫鸣都销声匿迹,仿佛整片山林都在某种无形威压下屏住了呼吸。
王长生收敛了周身气息,《太极玄清道》真元在体内缓缓流转,不仅提供着夜视的能力,更让他五感变得敏锐。他脚步轻灵,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手中紧握着“墨竹”剑,剑虽未出鞘,但那冰凉的触感却让他因初次独自面对未知妖物而略显紧张的心神,逐渐安定下来。
他按照茶摊老丈所指的大致方向,朝着岭内深处潜行。越是深入,周遭的树木愈发高大粗壮,树干上布满湿滑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的腥臊气味也越发浓重。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不寻常的痕迹——被蛮力撞断的灌木,深陷泥土的巨大爪印,以及某些无法辨认的、沾着暗红色污渍的兽毛。
“看来那老丈所言非虚,此地确有大型妖物盘踞,而且……绝非善类。”王长生心中凛然,更加警惕。他虽已至驱物境,但实战经验几近于无,面对这未知的熊妖,不敢有丝毫大意。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一片异常茂密的黑松林出现在前方。此地的雾气明显浓郁了许多,灰白色的雾气在林间缓慢流淌,能见度不足十丈。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在这里达到了顶点,几乎凝成实质。
王长生屏住呼吸,将身形隐在一棵需数人合抱的古松之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视线。
只见前方林间有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空地中央,堆积着大量皑皑白骨,有野兽的,似乎……也有属于人类的!白骨堆旁,散落着一些破烂的衣物和断裂的兵器,无声地诉说着此前闯入者的悲惨结局。空地边缘,有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幽深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浓郁的妖气正从中不断散发出来。
“此处,想必就是那黑熊妖的巢穴了。”王长生心中断定。他正思忖着是设法引出熊妖,还是先行探查洞内情况时——
“咚!咚!咚!”
一阵沉重而富有节奏的闷响,伴随着地面的轻微震动,从山洞深处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洞中行走。
王长生瞳孔微缩,立刻将身体完全藏匿于树后,体内真元悄然加速运转,右手轻轻按在了“墨竹”剑的剑柄之上,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黑影,猛地从山洞中钻了出来!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当亲眼看到这黑熊妖时,王长生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孽畜人立而起时,身高竟逾一丈!浑身毛发如钢针般根根倒竖,黝黑发亮,唯有一双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凶光。它膀大腰圆,四肢粗壮得吓人,尤其是那对熊掌,宛如两个巨大的蒲扇,指尖探出的利爪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恐怕能轻易撕裂金石。它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哈欠,露出匕首般锋利的獠牙,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风扑面而来。
“这妖物……果然非同小可!”王长生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暴戾、凶悍的气息,其妖力波动,绝对远超寻常猛兽,已然成了气候。单凭这体型与气势,恐怕就非寻常武林高手所能对付。
那黑熊妖似乎并未立刻发现藏匿的王长生,它晃了晃硕大的头颅,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到那堆白骨旁,用鼻子嗅了嗅,随即不满地低吼了一声,似乎是在嫌弃没有新鲜的血食。然后,它便转过身,准备返回洞穴。
机会!
王长生知道,若让其回到洞中,地形于己更为不利。他心念电转,瞬间做出了决断。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划破寂静的夜幕,“墨竹”剑骤然出鞘!王长生体内玉清境第四层的真元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剑身之上,淡蓝色的微光在剑刃流转。他身形如电,自树后疾射而出,脚踏青云门基础身法,剑尖直刺黑熊妖相对脆弱的腰腹部位!
这一剑,快、准、狠!凝聚了他五年苦修的全部功力,更是他下山以来的第一次实战出手!
然而,那黑熊妖反应竟是极快!几乎在剑鸣响起的瞬间,它便猛地扭转身躯,面对突袭,它不闪不避,反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吼——!!”
巨大的声浪裹挟着腥风扑面而来,王长生只觉耳膜嗡嗡作响,气血一阵翻腾,前冲的势头都不由得一滞。与此同时,黑熊妖那巨大的右掌,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已然朝着他当头拍下!掌风凌厉,竟隐有风雷之势!
王长生临危不乱,深知不可力敌。他剑势陡然一变,由直刺转为上撩,剑身与那拍下的巨掌边缘险之又险地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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