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禁军一个个举着大刀砍向秦府旧人的时候。秦羽心如刀割，他不断嘶吼着，但却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颗又一颗熟悉的脑袋纷纷掉落城墙，他的掌心一会凝聚出灰色的元力，一会又是消散一空，像这般动作已然维持了很长时间……
他双目赤红，终是屏息憋足了气，待那禁军就要砍向王老的时候，顿时身子一动，他竟是陡然消失，而后那禁军兵士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那王老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等再次举目望去的时候，赫然看到城墙之下那马背上现出秦羽的身影来，他的身后正坐着王老。
王老不是别人，他是秦府的两代家奴，更是秦羽一手组建的第一批乌鸦老人，于公于私都对秦府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秦羽剧烈的喘息着，显然因为先前再次动用源力而变得身体空虚，他脸色苍白道“王老，你没……”
话未说出口，秦羽陡然感觉到自己胸口一疼，而后一把带着血迹的长剑从自己胸膛前露了出来，那剑尖处尚且有着阵阵血迹滴落……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武曌诧异，李治先是诧异，而后变得悲痛，秦家军中死一般的宁静，然后爆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秦怀道双眼赤红，他额头青筋凸起，大声厉喝道“杀，攻向皇城……”
战鼓咚咚响起，虽无箭雨来袭，却有流矢自天上掠过，带着呼啸的声音，秦家军已然做好哪怕身死也要拉上城墙上的其中一人作为垫背的打算。
紫敬隐晦的一笑，却是驱使着麒麟迅速回到突厥兵的阵营前列，然后饶有兴趣的望着秦李双方的大战……
崔若若、朱珠二人面露呆滞，她们完全不敢相信，先前还好好的自家老爷此刻竟是被府中的老管家一剑刺穿了前胸后背，她们浑身酸软无力，但却是沉着的站起身子，然后抱着秦老二急急朝着皇城城墙下方的秦羽那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哭，哭声甚至能缓缓传进秦羽的耳朵里……
上又与洛图对视一眼，纷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相视苦涩中，紧紧跟上崔若若等人。
皇城之上李治顿时咆哮道“武曌，你不是答应了朕，不对羽哥出手的吗，现在你作何解释？”
武曌脸上一片铁青，但却是肯定道“不是本宫指使的……”
“不是你会是谁，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吗？”
二人竟是为此而争吵了起来，城墙之下，紫敬带着突厥部队缓缓退出数里之外，他望着皇城之下的惨呼之声，血流之景，火烧之痛，不由下意识的抬起头，朝阳早已升上天空，无情的注视着长安京都，无情的注视着那马背上定格的秦羽和王老。
若说以前真的是想为了能取代李姓而夺得天下，那现在却是为了报仇，简简单单的复仇，秦怀道的主攻方向，就是皇城正门，秦羽所在的那个方位。
九座城门司的数千守卫到现在为止已然死去殆尽，只有极少数的在禁军和黑骑的牵扯下逃回了皇城，但这里面竟是没有一位城门司统领。
皇城禁军不足一万，哪怕加上黑骑、虎贲军和大难不死的城门司兵士，加起来也不足一万五之数，可秦家组建的军队人数竟是达到了十数万，这还不包括驻扎在长安东市虎视眈眈的那二十余万突厥兵士。
皇城对上秦家军，一比十的兵力对比，即便皇宫城墙再高，即便秦怀道所率领的军队再怎么窝囊，可就算拿人头垒砌人头塔，也会形成一个人梯直登皇城，更何况军中后方一架架攻城的云梯渐渐高耸。
秦羽身子微微颤抖，口中不断咳出鲜血，他冷吸凉气苦笑道“为，为什么……”
王老冷冷一笑，却是没有作答，可忽而间，他眼神深处的红光陡然消失，王老这才震惊起来，他望着自己手中带血的剑柄，竟是“啊……”的一声，惊吓的从马背上跌落在地面上，而后颤颤巍巍哭喊着“老，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秦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自己的双眼皮子十分沉重，他忽而又重重的呼吸了几口气，感觉到胸口的那等疼痛，终是再也维持不了那等平衡，从马上跌落下去。
“老爷，老爷啊……”
王老哭喊中赶忙将秦羽一把抱起道“老爷，老奴对不起你啊。老奴对不起老太爷啊……”
秦羽咳出阵阵鲜血，有心想要摆手，但却是没有丝毫力气，他怂拉着眼皮，用着疲惫的声音说道“不……不怪你……是……是紫敬……你中了……中了通灵纸人……王……王老，让表哥撤军，让……让……儿……儿子……若……”
秦羽沉重的呼吸几声，颤抖的手终是被其抬起，伸向那不断朝着这里奔跑过来的崔若若三人，他们满脸泪痕，虽然奔跑途中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但每次都是迅速爬起，然后又是极快的朝着这里冲来……
秦羽微微一笑，终是缓缓闭上了双眼，他的手迅速垂下，胸前再也没有了呼吸的起伏。
王老痛哭道“老爷……”
下雨了。
稀稀落落的雨水眨眼间竟是越下越大，落在地上炸起阵阵水花，落在身上打湿了衣襟也冲淡了血迹，落在心头却是又无比的寒冷。
长安，被烟雨笼罩着，视线所见竟是一片湿漉漉的天地。
突厥人听着那一声声苍老的撕心裂肺的声音，没有了嘈杂声响，哪怕是坐落在麒麟头顶处的紫敬亦是沉默，秦家军停止了进攻，皇城也暂停了守卫，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那雨水中的角落，望着王老怀中的秦羽，四周一片死一般的沉默，不知是被怎样的情绪所感染，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只是那样简简单单的望着，目光穿透雨雾，凝聚在秦羽的身上。
有三个人却是例外，崔若若抱着秦老二带着朱珠终是赶到，他们颤颤巍巍的伏在秦羽身上，失神痛哭，王老擦了擦眼泪，终是缓缓靠后一些，然后对着秦羽这一方跪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大老爷，老爷让你撤军，让军队撤出长安那，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杀的老爷……”
“咔嚓……”一声响，王老说罢顿时拾起不知道谁的钢刀一把抹在自己脖子上，就此跟随秦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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