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然眼中精光一闪,起身深深一揖:“谢张翁指点迷津!此恩必报!”
夜色如墨,沛然伏在县丞后宅书房屋顶,轻轻揭开一片青瓦。昏黄油灯下,钱守义正烦躁地翻着一本账簿,崔福垂手站在一旁,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那俩外乡人骨头硬得很,今日竟当众验吃食,没当场拿住把柄。不过大人放心,封店三日只是开始,小人已安排妥当,明日……”崔福的声音压得更低,后面几句模糊不清,只隐约听到“码头”、“货物”几个词。
钱守义合上账簿,揉了揉眉心:“手脚务必干净!莫要再像上次砸摊那般蠢笨,惹人笑话!只要做实了他们的罪名,赶出江夏城,崔公子那边,本官自会替你美言。”
“是是是!大人运筹帷幄!”崔福连连躬身,从袖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轻轻放在书案一角,“一点心意,给大人润笔。”
钱守义眼皮都没抬,只挥了挥手。崔福会意,躬身退下。沛然屏住呼吸,看着钱守义打开锦袋,倒出几锭黄澄澄的金子,在灯下闪着诱人而冰冷的光。他迅速掏出贴身藏好的手机——那早已失去信号、电量岌岌可危的现代造物,用最快的速度、最轻微的动作,对着书房内这权钱交易的场景,按下了仅存电量的珍贵拍摄键。屏幕微弱的光芒映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
次日清晨,“楚湘阁”依旧门庭冷落,封条刺眼。沛然刚打开后门,一道小小的身影便泥鳅般钻了进来,是“小乞丐团”里的机灵鬼狗儿。
“沛然哥!”狗儿小脸跑得通红,气都喘不匀,“崔……崔家!崔家管家昨儿半夜,带着几个人,鬼鬼祟祟往城南废弃的义庄去了!背了好些麻袋,看着可沉了!”
义庄?麻袋?沛然心头警铃大作。他塞给狗儿几个热乎乎的肉包,低声叮嘱:“狗儿,好样的!带两个最机灵的兄弟,远远盯着那义庄,看他们出来往哪儿去,尤其注意有没有车马!千万别靠近,安全第一!有消息立刻来告诉我!”狗儿用力点头,抓着包子又飞快地消失在巷子深处。
刚送走狗儿,柳莺儿的贴身丫鬟小环竟又来了,这次眼圈红红的,一见湘云就“扑通”跪下了:“许姑娘!李公子!我对不起你们!”她抽噎着,“昨日……昨日崔府的人抓了我生病的弟弟,逼我在莺儿姑娘要的汤里……放了一小包药粉!说只是让人跑跑肚……我弟弟还在他们手上!我……我该死!”她悔恨交加,以头抢地。
湘云又惊又怒,一把将她拉起:“药粉呢?还有剩的吗?”
小环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沛然接过,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些灰白色的粉末,凑近细闻,并无强烈气味。他眼神冰冷:“崔明远……这是要彻底毁了‘楚湘阁’的口碑和根基!”
三日封店之期的最后一天黄昏,沛然独自坐在后厨角落,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沉思的脸。相册里,那张权钱交易的照片无声而冰冷。桌上摊着几张粗糙的草纸,上面是他凭借现代财务知识,对王主簿儿子那古怪病症(间歇性高热、剧烈头痛、畏光)查阅古籍后做的推测记录——“少阳风热?脑髓受扰?”旁边还列了几味唐代能找到的、可以对症的药材:柴胡、黄芩、石膏、羚羊角粉……这是他准备叩开王主簿心门的“石子”。
“沛然!”湘云端着一碟新试做的桂花米糕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忧心忡忡后的强打精神,“尝尝,看甜度……呀!”她话没说完,一封对折得异常工整、散发着淡淡檀香的素色信笺从门缝塞了进来,飘落在地。
沛然拾起。信笺正面一行清秀却陌生的簪花小楷:“恭请李沛然公子、许湘云姑娘,移步‘揽月轩’,共襄诗酒雅会。” 落款处却空空如也。他翻过信笺,背面角落,用极细的墨笔勾勒着一只振翅欲飞、线条却略显僵硬的仙鹤。
湘云凑过来看:“谁送的?怎么神神秘秘的?这仙鹤画得……有点怪。” 她拿过信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只鹤的翅膀,“怪不舒服的。”
窗外,最后一缕残阳沉入连绵的屋脊,将江夏城染成一片诡谲的暗紫色。沛然盯着那只僵硬的仙鹤,一股寒意无声无息地爬上脊椎。崔明远砸摊、下毒、勾结官府都未能得逞,这封无署名的、带着诡异标识的请柬,像是黑暗中悄然张开的另一张网,无声地缠了上来。揽月轩?那似乎是崔家在城西一处极僻静、临湖的别业……
夜色彻底吞没了小院,只有沛然眼中跳动着两簇警惕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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