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湘云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开最后几枚粗糙的开元通宝,将它们一字排开在粗糙的木桌上。铜钱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临时租住的小屋里,显得格外清脆,也格外刺耳。那寥寥几枚,甚至不够在江夏城最热闹的西市里买上一斗新米。
李沛然坐在她对面的矮凳上,目光从窗外喧嚣的街市收回,落在那些代表了他们全部“启动资金”的铜钱上,嘴角惯常带着的那抹轻松笑意终于彻底消失了。穿越以来第一次,生存的压力如同江夏夏日潮湿闷热的空气,无孔不入,沉沉地压在了两人的肩头。
“谁能想到,我们两个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会被几千年前的货币问题难倒。”李沛然苦笑一声,拿起一枚铜钱对着窗外光看了看,“知识不能直接当饭吃,老祖宗说得真没错。”
他们的穿越并非毫无准备,随身背包里的一些小玩意儿在这个时代堪称奇珍,但贸然出手换取高额金钱,无异于稚子抱金过市,风险极大。剩下的现代货币更是如同废纸。几日来的住宿和最简单的一日三餐,已经几乎耗尽了他们最初当掉一件普通现代衣物换来的那点微薄本钱。
许湘云将铜钱重新拢回掌心,握紧,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坐吃山空肯定不行。沛然,你那边文人圈子的打探不能停,这是找到李白的关键。至于钱的问题,”她顿了顿,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我来想办法。总不能让咱们还没见到诗仙,就先饿死在这开元盛世里。”
李沛然还想说什么,却被许湘云眼神里的坚定堵了回去。他知道,湘云一旦下了决心,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他只能点头:“一切小心。打听消息时,我会也多留意哪里有招工的机会。”
简单的午饭——几个干硬的胡饼和一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薄粥之后,两人便分头行动。李沛然再次前往城中文人墨客常聚的茶楼书肆,试图用他超越时代的诗词鉴赏眼光,敲开那看似风雅实则门槛极高的圈子。
而许湘云的目标则明确得多——寻找一切可能雇佣她的食肆酒家。她对自身的厨艺有绝对的自信,尤其是融合了现代调味理念与唐代原生食材的创意,她有信心能征服任何时代的味蕾。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她沉重一击。
接连问了几家看起来颇有人气的食肆,掌柜的不是嫌弃她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尽管大唐风气开放,但厨房重地仍多为男性掌控),便是对她的“湘菜”或“新式菜肴”理念嗤之以鼻,认为是不知所谓的胡闹。甚至有猥琐的伙计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她,语带轻佻。
夕阳开始西斜,将江夏城的青石板路面染成暖金色,许湘云却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希望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一个接一个地破灭。她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巷口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茶肆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茶肆门面不大,旧匾额上写着“清源茶舍”四字,看起来朴素却干净,此时客人不多,一位精神矍铄、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算盘珠子。
饥肠辘辘和屡屡碰壁的委屈交织在一起,许湘云深吸一口气,决定再试最后一次。她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裙,努力让表情看起来从容些,迈步走了进去。
掌柜的老者闻声抬起头,目光温和却透着经年累月阅人无数的精明。“小娘子,是用茶还是……”
“老丈安好,”许湘云福了一礼,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卑不亢,“冒昧打扰。请问您店中……可需要帮厨的人手?我擅长烹制菜肴,尤其是一些……别处吃不到的特色风味。”她的话语里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藏不住一丝疲惫。
老者,正是茶楼老板张翁。他并未像之前那些掌柜一样立刻拒绝,而是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眼前这女子衣着虽普通,料子却有些奇特,面容清丽,眼神明亮而坦诚,带着一种与江夏城中女子迥然不同的气质,那并非单纯因窘迫而生的怯懦,反倒有一种落落大方的韧劲。
“哦?别处吃不到的风味?”张翁似乎来了点兴趣,放下算盘,“小娘子不是本地人吧?口音有些特别。何以非要寻这厨役的活计?这活计可辛苦得紧。”
许湘云心中一动,知道这是机会,绝不能错过。她略一思索,半真半假地答道:“老丈慧眼。我与兄长自潇湘之地而来,投亲不遇,盘缠将尽,无奈只得自寻生计。兄长苦读诗书,我便想凭这手艺暂渡难关。辛苦不怕,只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她刻意模糊了穿越的来历,借用了“湘”地的概念,并将李沛然塑造成了读书人的形象,这在大唐更容易被接受。
张翁抚着胡须,沉吟片刻。潇湘之地,确是多奇味。他这茶舍也兼卖些简单的吃食,若真能添些新奇口味,吸引些客人,倒也不错。再看这女子谈吐清晰,眼神正派,不像奸猾之人。
“既如此……”张翁刚要开口,茶肆角落里原本安静坐着的一位客人——一个衣着光鲜、面色倨傲的年轻男子,却突然嗤笑一声,打断了对话。此人正是城内富户崔家的旁支子弟,名唤崔明远,平日里仗着家世,最爱在城中文人聚会和这等清雅场所附庸风雅,实则肚里没多少墨水,却极好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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