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尚未在江夏城的青石板路上完全散去,许湘云已经系上粗布围裙,在后厨弥漫的烟火气中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她利落地将一条刚送来的鲜鱼去鳞、剔骨,刀工精准,鱼片薄如蝉翼。来到这个时空已近一月,最初的震撼与茫然逐渐被一种更为现实的生存压力所取代。
他们从未来带来的那点“启动资金”在支付了简陋客栈的房钱后已所剩无几,幸而她凭借一手融合了现代调味理念的湘鄂菜,在这间名为“悦来”的食肆谋得了临时厨娘的活计,才勉强维持二人开销。
而李沛然的日子,似乎更为难熬。他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坐在食肆角落,面前是一碗几乎见底的稀粥。他的“专业”在此刻的大唐显得如此无用武之地。
一个研究古代文学的人,突然置身于他所研究的“现场”,巨大的时空错位感带来的不是兴奋,而是深深的无力。他尝试过融入本地文人的圈子,但那些之乎者也的交谈,那些对经典典籍的信手拈来,都让他这个“知识结构”偏重理论分析和后世评论的穿越者显得格格不入。
他引以为傲的“未来诗词鉴赏”,在缺乏实际作品支撑和合适契机的情况下,更像是一种空洞的夸夸其谈,不仅未能引起重视,反而招来些许轻蔑的目光。
“沛然,别发呆了,把这些小菜给三号桌的客人送去。”许湘云端着一碟腌萝卜从他身边走过,低声催促,眼神里带着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她知道他的苦闷,但眼前的现实是,填饱肚子比填满精神世界更为紧迫。
李沛然叹了口气,正要起身,食肆门口的光线一暗,走进来一位身着细麻长衫、须发花白的老者,正是他们不久前结识的茶楼老板——张翁。张翁目光一扫,便笑吟吟地朝李沛然走来。
“李小友,原来你在此处,让老夫好找。”张翁拱手道,语气颇为热络。
李沛然连忙还礼:“张翁寻我,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张翁捋须笑道,“今日午后,城西‘清茗轩’有一小集,皆是些附庸风雅的友人,品茶论诗,不拘一格。老夫观小友谈吐不凡,见识独特,若得闲暇,不妨一同前往,或许能结识几位同道。”
李沛然的心猛地一跳。这是一个机会!清茗轩是江夏文人常聚之地,远比他在街边、酒肆遇到的散兵游勇要正规得多。他压下心中的激动,谦逊道:“承蒙张翁抬爱,小子学识浅薄,只怕……”
“诶,不必过谦。”张翁摆摆手,“诗文本为雅事,重在交流。况且,今日或许有关于那位‘谪仙人’的新鲜消息流传哦。”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谪仙人”三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李沛然心中漾开层层涟漪。他们苦苦寻觅的李白,终于有了更确切的指向!他不再犹豫,深深一揖:“既如此,小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张翁引路!”
午时刚过,李沛然跟着张翁踏入了清茗轩。茶轩布置得颇为雅致,窗外可见潺潺流水,室内茶香氤氲,已有十数位文人模样的男子分坐几案,低声交谈。李沛然的出现,引起了一些细微的骚动。
他陌生的面孔和略显寒酸的衣着,与在场大多绫罗绸缎的士子形成了对比。几道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带着审视与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张翁笑着向众人介绍李沛然,只说是自己的忘年交,颇通诗理。众人礼貌性地拱了拱手,便又各自回归话题。李沛然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显得有些边缘。他并不急躁,只是静心倾听。话题很快转向了近日江夏流传的几首诗作,众人品头论足,或赞其精妙,或指其瑕疵。
这时,一位身着锦袍、面色有些倨傲的年轻公子开口道:“日前偶得一方诗帕,据传是吴中才女所作,咏柳之句,颇有些新意,诸位且品评一番。”说罢,他示意身旁的书童将一方素白丝帕展开,上面用清秀的字迹题着一首七绝。
众人围拢过去,念诵之声渐起,多是赞美之词。“婀娜多姿”、“春意盎然”之类的评语不绝于耳。李沛然也伸颈望去,快速浏览了一遍。诗确是好诗,意象清新生动,但以他受过千年诗词锤炼的审美来看,匠气稍重,意境未臻高远,只能算是中上之作。
那锦袍公子见众人交口称赞,面露得色,目光扫过安静坐在一旁的李沛然,似乎有意要考校一下这个新来的“关系户”,便扬声道:“这位李兄,观你气度沉静,想必是胸有丘壑,不知对此诗有何高见?”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沛然身上。有期待,有好奇,更多的是等着看笑话的玩味。张翁也投来鼓励的眼神。
李沛然知道,这是关键时刻。藏拙,则可能永远被排斥在这个圈子之外;露锋,则需恰到好处,不能过于惊世骇俗。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语气平和:“高见不敢当。此诗用词精巧,刻画入微,将垂柳之态摹写生动,确是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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