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灼烧般的饥饿感将李沛然从浅眠中拽醒。窗外天光未大亮,江夏城笼罩在一片灰蓝色的薄雾里,唯有远处长江的轮廓隐隐可见。他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又看向蜷缩在对面榻上、眉头微蹙似乎也在梦中与饥饿搏斗的许湘云,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上心头。穿越以来的新奇与激动,终究被这最原始的生存需求碾得粉碎。钱袋里仅剩的几枚开元通宝,碰撞出令人心慌的轻响,像在为他们在唐代的倒计时读秒。
“必须想办法,今天之内,至少得找到稳定的食物来源。”李沛然低声自语,推醒了许湘云。两人就着昨晚打来的、已经微凉的清水,勉强压了压饥火。许湘云倒是比她乐观些,揉了揉眼睛,强打精神:“一会儿我去西市那边转转,看看有没有食肆招工。我这手艺,就算没有辣椒,整治些不一样的滋味应该也没问题。你呢?”
李沛然深吸一口气,从行囊里翻出那本边角已经磨损的《李太白全集》——这是他们穿越时意外带过来的唯一“现代物品”,也是他最大的依仗。“我去文人士子常聚的地方碰碰运气。既然回不去,就得在这里立足。‘诗仙’还没找到,我先得凭肚子里的几百首诗词,看看能不能换口饭吃。”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分头行动策略。许湘云凭借超越时代的厨艺实战经验,李沛然则依靠信息差带来的“文化资本”。目标明确:活下去,然后才能找人。
半个时辰后,李沛然站在了江夏城颇具盛名的“清韵书院”门外。书院并非官学,更像是一个开放式的文人雅集场所,内有书斋、茶室,庭院回廊间时常有学子切磋诗文、议论时政。此时,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驱散了晨雾,洒在黛瓦粉墙上。院内已有朗朗书声传出,夹杂着清谈笑语。
李沛然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寒酸的圆领澜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异乡落魄客。他深吸一口带着墨香和草木清气的空气,迈步走了进去。庭院里,三三两两的士子或凭栏观鱼,或席地而坐,手中捧着书卷。他们的衣料明显光鲜许多,言谈举止间带着这个时代知识分子特有的矜持与风雅。
李沛然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竖起耳朵,希望能捕捉到关于李白,或者至少是关于近期诗坛动向的只言片语。他听到的多是些本地文人互相唱和的诗作,或是对科场文章的探讨,并未有他期待的那个名字出现。
机会出现在巳时左右。一位身着浅青色襕衫、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后来得知是书院的常驻讲师,姓陈)在庭院中央设下一个小小诗坛,以“江夏早春”为题,邀在场学子即兴赋诗。一时间,众人踊跃,或凝神构思,或挥毫泼墨,气氛热烈。
李沛然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不能直接“创作”后世名篇,那太惊世骇俗,但他可以“点评”。待几位学子吟诵完自己的作品,得到一些常规的赞誉后,李沛然站起身,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声音不大却清晰:“晚生李沛然,初至宝地,适才聆听诸位兄台佳作,受益良多。尤其方才王兄那句‘烟波澹荡摇空碧’,气韵生动,深得水乡神髓。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吸引了些许目光后,才继续道:“若能在‘碧’字前稍作停顿,以虚字稍加勾勒,如‘烟波澹荡欲摇空碧之影’,或许更添一层朦胧摇曳之趣?晚生浅见,贻笑大方了。”
他点评的这位“王兄”,正是刚才诗作公认最佳者。此言一出,周围静了片刻。那陈讲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仔细打量了李沛然几眼。这种带着些许现代文艺理论分析味道的点评,细腻地触及了诗句的节奏和意境营造,与当时更重整体气象和用典的评论风格略有不同,显得新颖而切中肯綮。
王姓学子先是愕然,随即沉吟片刻,竟起身对李沛然回了一礼:“这位兄台所言极是!一字之师,受教了!”态度颇为诚恳。
一时间,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李沛然。陈讲师也含笑开口:“想不到李郎君年纪轻轻,于诗道竟有如此细腻体悟。不知师从哪位名家?”
李沛然心中微喜,知道第一步走对了。他按捺住激动,谨慎应答:“晚生乃蜀中人士,自幼仰慕中原文化,胡乱读些杂书,并无名师指点,只是偶有所得,不敢当先生谬赞。”他巧妙地避开了具体的师承问题,将原因归于自学和天赋,这在唐代并非没有先例。
借着这个机会,李沛然顺势与几位对他产生兴趣的学子交谈起来。他谨慎地选择话题,时而引一句杜牧尚未写出的“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忧思(只说是听来的残句),时而点评一下王维诗中未被时人充分注意的画意。他刻意营造出一种“家学渊源、博览群书但低调谦逊”的形象,果然引起了小范围的关注。有人请他品评自己的诗作,有人与他讨论经义,李沛然均凭借扎实的文学史功底和超越时代的视角应对得当,虽偶有惊险,却总能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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